白鈴兒一一數來,樂遙聽到“修行”二字,心裏忽的輕輕一跳。有什麼念頭飛速閃過,卻又來不及抓住就消失了。
白鈴兒看著兒子繼承了自己麵貌的嫵媚臉龐,目光漸漸哀傷:“樂兒,你為何要長得像我?”
樂遙疑惑地摸了摸臉,漸漸明白了母親的意思,但還是不以為然:“龍澤沒那麼膚淺。”
“世人多好美惡醜,”白鈴兒比樂遙的閱曆豐富得多,隨著想象越發膽寒齒冷,“你的家世、修為都無助於他,貴人之中豢養美貌孌寵玩弄屢見不鮮……樂兒!我不許你跟那少爺在一起!”
白鈴兒倏然睜眼,斬釘截鐵,其麵色之陰沉嚴肅樂遙前所未見。
樂遙一時驚駭得連話都說不出,呆呆站著。
白鈴兒卻已迅速行動,手腳麻利地收拾行囊:“走,馬上就走!這地方不能再留了,趕緊跟那少爺斷了聯係!咱們到江南去,娘給你找一門親事,找個身家清白的好姑娘,不求大富大貴,隻要為人踏實勤快,有個知冷知熱的貼心人就行。成了家,人就安定下來,別跟那些仙門貴族的人有牽扯……”
白鈴兒眨眼間就將幾件首飾和幾身粗布衣裳裝好了,拉著樂遙就要走,樂遙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不行,我還沒和龍澤說……”
白鈴兒完全沒分心聽樂遙說了什麼,滿腦子想的都是兒子被貴族子弟當作孌寵玩弄的慘狀,憂心後怕不止,拉著樂遙急匆匆往外走,口中兀自喃喃重複:“不能再留了,得馬上走……”
樂遙被母親強拉著,不情不願地跟著在廊間小步飛跑,心裏很想飛奔著跑去找龍澤,卻狠不下心來甩脫母親,隻好不時焦急地回頭看,希望龍澤能快點出現。
樂遙暗想:若是到了大門龍澤還沒來,那他就必須拉住母親了。
穿過雕梁畫棟的廊廡,步過姹紫嫣紅的花園,跨過一道道拱門,離莊門越來越近了,樂遙的心砰砰跳起來,身後忽然傳來龍澤的高聲呼喊:“留步——”
白鈴兒腳下一頓,身後急切的腳步聲由遠至近。
已經被追上了,白鈴兒再不願意也隻能停下腳步,轉身看著龍澤急急忙忙地追上來阻攔。
樂遙歡欣地轉身回望,隻見龍澤急匆匆大步趕來,袍角沾著塵土,幾縷發絲散落鬢邊,焦灼的視線落在樂遙身上,隱隱帶著幾分驚惶後怕,略顯得失禮狼狽。
身後跟著從不離身的侍衛紅水,也得邁開大步才能跟上,主仆二人都是行色匆匆。
龍澤急步趕到,未來得及整頓衣冠就拱手作禮:“伯母為何著急離去?可是龍澤招待不周?”
白鈴兒往側旁退開一步,並不受禮,淡淡道:“並無。隻是你我非親非故,不敢厚顏寄居。”
“伯母對龍澤有何不滿?”龍澤麵色不變,眼睛卻一直在樂遙身上沒移開過,“澤已言明,對樂遙乃真心相許,兩情相悅,萬無侮慢之意!”
白鈴兒輕輕一歎:“殿下三思,白家低賤,不敢高攀,且於殿下無半分助益,反叫殿下為人恥笑。”
龍澤半分不退:“伯母何如世俗之人囿於門第之見?樂遙於龍澤,如掌上珍寶,得之不甚歡喜,何來恥笑之說?”
龍澤油鹽不進,白鈴兒的目光也冷了下來:“敢問殿下打算如何安置樂遙?是打算讓他做個側君,還是單隻給個侍君的名分?亦或者隻圖一晌貪歡養做外室?將來又要娶哪家仙門貴女為妻,將我兒置於何地?”
說到“外室”二字時,白鈴兒的手指猛然一緊,語氣也生硬了幾分。
龍澤早已知道樂遙的身世,也知道白鈴兒對名分地位如此在意的原因。
隻是他已明確自己對樂遙的心意,心中有了成算,不慌不忙地答道:“伯母多慮了——龍澤願以正君之位相聘,不納妾,不通房,不養外室,此生隻樂遙一人足矣!”
此言一出,在場的人俱是一寂,白鈴兒震驚得鬆開了手,麵上出現了一瞬的空白,紅水也是滿臉的意外,不過很快就收拾好表情垂手侍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