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離宮裏,梅妃身前的檀木海棠式小幾上,擺著一個大大的寶藍色瓷盤,澄黃散發甜味的香瓜整齊的碼在盤中,她拿著細細的銀簽,在香瓜上輕輕點著,偶爾戳一兩下,看著香甜的汁液散著香氣緩緩流淌著,方心不在焉的問,“寧王很寵她?”
“是,前兩天寧王妃才把得罪萬姨娘的崔氏,給送到莊子上靜養。”說是得了急病怕會過人,所以將人送去莊子靜養,但明眼人誰看不出來,崔氏此去就再也沒有回王府的機會了!
寧王曾經鬧騰著要封為側妃的崔氏,都被新寵萬姨娘擠得沒地兒站了!梅妃身邊的女官暗感歎,崔氏出身紀州名門,若非崔家被牽扯進海賊一事,以崔氏的出身,就算當不成王妃,也能穩坐側妃之位,可惜崔家已然敗落,她又不是正經聘進門的,以色侍人者日久愛弛,失勢是必然的事,尤其那崔氏蠢笨無比,好好的靠山都被她給得罪了!
也害得王爺借不到崔家的勢,紀州名門嫡支是敗落了,但庶出的崔牧卻依然挺立於朝堂上,女官記得崔氏初進京時,曾住在崔牧府上,隻是年少氣盛的崔氏把崔牧夫妻得罪狠了!
後來崔牧出京外放,崔氏進了寧王府,崔牧在任上表現優異,而崔氏嘛!卻是每下愈況,她曾生下一子一女,可惜都沒能養大,如今又得罪了王爺的新寵萬姨娘,怕是前途無亮了!
想起當年,她奉娘娘之命去王府探望初生的小公子時,崔氏得意傲然,一副足以跟王妃分庭抗禮的模樣,不想才過多久,她就已經慘敗退出王府了!
梅妃也在想崔氏,就是為了這女人,寧王才會延誤返京,沒來得及見他哥最後一麵,曾經為了要封她為側妃,寧王不惜和她大吵一架,沒想到,竟會為了個新進門的姨娘,就把她趕出王府?
“崔美人是怎麼得罪萬姨娘的?”近來寧王表現良好,皇上還曾稱讚不已。
女官搖頭,“聽說連王妃都不曉得。”
梅妃瞟她一眼,“你信?”
“寧王妃這麼說,奴婢自然是相信的。”
幾位嬤嬤伺機附和著,梅妃眉頭微揚,倒是沒看出來,原來寧王妃不聲不響的把她宮裏的人收攏得差不多啦!相比之下,那平王妃可就差太遠了!
七月初暑氣正盛,皇後宮中,蘭妃和皇後並肩而坐,誠王妃和太子妃、慶王妃及興王妃則是端坐下首,“上次不是說,今兒進宮要把阿昭幫你作的畫像帶來給我們瞧瞧嗎?”
“是帶進宮了。”太子妃苦笑,“隻是一進宮門,就被太子給截了,說是他先答應要帶去給父皇看。”
“真是的。皇上怎麼老愛跟咱們搶他們夫妻兩的畫作!”皇後聽了不禁抱怨,蘭妃嘻嘻笑,“誰讓他們兩的畫作,讓人看了就愛不釋手呢?”
“可不是,您別說,就是外祖父現在啊都要和外祖母一起看過那副屏風,才肯乖乖接受治療。”
昌平伯年輕時征戰四方,留下不少戰績,同時也在身上留下許多戰果,有時疼起來根本睡不著,昌平伯夫人曾請郎大夫為他診療,不過多年個疾要完全治好,是不可能了!隻能慢慢用藥溫養著。
除此之外就是靠熱敷及按摩來舒緩疼痛,熱敷還好,按摩就真的有些讓人難以忍受,昌平伯夫人一開始還哄著他,但時間一長,老太太也不是沒有脾氣的,冷戰熱戰連番上演。
昌平伯壽禮之前,兩位老人家才鬧得不可開交,範安陽那副畫成了兩人緩解的契機,此後,昌平伯就天天拉著老妻,每日都要重溫一遍兩人曾經的過往,昌平伯夫人趁機要求他進行治療。
雖然進展緩慢,但好歹比之前要好得多,誠王妃時常代蘭妃去探望二老,自是最清楚此事。
“聽你們總說那座屏風的事,聽得我心癢難耐,恨不得出宮去昌平伯府看得痛快。”皇後沒好氣的道。
蘭妃掩袖輕笑,“可惜了!那座屏風可不小,不能像尋常畫作一樣,送進宮來讓我們看。”
“你說,都一樣生的十根手指頭,怎麼那丫頭就能畫出這麼些令人動容的畫作來?”
太子妃笑著從宮女手裏接過一本畫冊,“咱們先看這畫冊過過眼癮吧?”邊遞給皇後身邊的女官邊道。
“咦?這是?”
皇後從女官手裏接過來,翻開一看,竟是幾個孫輩在一起嬉戲的模樣。“這個好,這個好。”
雖隻是簡單幾筆,每個孩子的神韻卻都表露無遺,再往下翻,是每個孩子的素描,有板著臉瞪人的,也有彎了眼笑得沒心沒肺的,還有哭得好直接,眼淚鼻涕全都出籠,耳邊似乎能聽到孩子震耳欲聾的哭聲。
“這是?”
“這是妍兒,張側妃生的小女兒。”誠王妃道。
皇後邊看邊點頭,“她是把你們幾家的孩子全畫上了?”
太子妃回道,“阿昭說啊!孩子多,全帶進宮來,怕擾了您的清靜,您又不方便出宮去,讓您看看畫像,也能知道有多少孫兒。”
王府裏庶出的孩子,確實沒什麼機會進宮來,一來他們的生母不夠格進宮,二來不放心,親娘沒跟著,誰知道進了宮會遇上什麼事?就算王妃大度,可她們有自己的親生子女要看顧,自然不會花心神在庶子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