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荷戈行(1)(2 / 3)

白有思沒有吭聲,而是提筆寫了下來,寫完之後方才來問:“該怎麼解決呢?”

“很簡單。”張行倒是坦蕩。“我還是建議你放寬心,以正確合適的身份進入黜龍幫,然後立下殊勳,建立威望。就好像我借此戰多少算是壓下了李樞半頭,然後多少能夠鎮住那些大頭領一樣……這樣的事情隻要是你主導著經曆過幾回,自然會乘勢而起,屆時非但幫中上下會服氣,反過來幫內壓過我也是尋常。”

白有思想了一想,認真來問:“什麼是正確合適的身份?”

“往左翼做個大頭領如何?若是李樞堅決反對,就去中翼……你去了中翼,中翼便名副其實起來。”張行脫口而對,儼然早有思索。

“這倒是無妨。”白有思緩緩點頭,提筆欲寫,卻又搖頭。“還是不對。”

“哪裏不對?”張行負著手從後方側身探過頭來。

“有你在,我怕是爭不過你,因為我能建立威望,你自然也能建立威望。”白有思側過臉來,與對方幾乎臉貼著臉。“而且你現在有了絕對優勢,我何時能越過你?!便是修為,你都漸漸上來了。”

“若是那樣,隻能說明我本事的確比你大。”張行絲毫沒有臉紅的意思。“你就該居於莪下!”

白有思怔了征,然後笑了出來:“你這是激將法?”

“我這是實事求是。”張行同樣含笑以對。“經此一役,黜龍幫活了下來……將來可能還有更大的挫折,但已經足夠伸張出來,留下火種重新點燃了……換句話說,既然要做事,為什麼要放掉黜龍幫去另起爐灶呢?打著旗號也是好的。”

白有思轉回頭來,看著桌上紙張,沉默不語。

“還有一點,且不說你還要對我觀想,隻說咱們倆難得相聚,難道你要輕易棄我而去?”張行繼續來問。“你準備一個人去做咱們之前的俠客約定?”

“你覺得我是兒女情長之輩?”白有思歪著頭斜眼來笑。“為何不能去?”

張行想了一下,隻能幹笑:“那觀想一事怎麼說?”

“這事其實也不是你想的那般了。”白有思脫口而對。

“怎麼說?”這次輪到張行詫異了。

“觀想你,不是觀想你這個人幾個胳膊幾條腿,而是觀你言行舉止,想你為人之道。”白有思認真解釋。“咱們認識這幾年,該觀的也都觀了,早該更進一籌,學以致用,借你的為人處世之道,來開我自己的路了……這才是觀想的正途。”

張行心中微動:“所以,你之前才讓我把自己所想的那些東西,給寫下來?”

“是。”白有思坦蕩來答。“我要自行其是。”

“若是這般,我倒無話可說了。”張行歎了口氣。“你準備什麼時候走?往何處去?”

“你這便又有些過頭了。”白有思搖頭。“我也與你許久不見,如何舍得立即就走?許多事情,心中也有疑惑,哪裏是讓你寫些文章就行的?便是往他處去自行其是,正如你言,也未必不能取黜龍幫的旗號來用……我要做中翼的大頭領!待到功成,便做中翼的大龍頭!”

“好!”張行立即鼓掌。“不愧是倚天劍!不過你還是要小心……外人來看,隻覺得咱們是夫婦,怕是要將我們視為一體的,哪裏曉得你隻是個別扭鬼。”

白有思聽到最後三字,本想起來撕了對方的嘴,但想了一想,終究沒有做此事,而是抬手來寫:“可還有什麼要寫的?”

“要寫的多了”張行歎了口氣。“不過,有個東西隻能讓你與我來寫。”

“什麼?”

“我要整理羅列一下幫中人物的所屬、立場、性情、能力、出身,做個表格。”張大龍頭嚴肅說道。

“這些你難得不曉得嗎?”白有思一時詫異。

“曉得,但人的精力有限,不可能全曉得。”張行認真解釋。“尤其是這一年時間,人事架構疊加,紛繁複雜……如一開始的左右中翼,如各大頭領麾下自成體係,如出身河北、東境、其他,如高門子弟與寒門庶族豪強,再如降將、降官與草創之人,還有後來非常重要的東線西線分流……不重新做討論根本不行。”

白有思想了一想,也覺得頭大,卻也隻能重重點頭。

就這樣,二人忙了一個時辰,外麵動靜都漸漸小了,方才將幫內主要人物都給做了一遍分析和整理。

“其實,還可以再來一張紙,再做一次分析。”白有思看著眼前十幾張紙,忽然開口。

“我知道。”張行歎了口氣。“但是……不該做,或者說,最後一張紙,最好還在停在腦子裏為上,否則便是赤裸裸的黨同伐異了。今日能勝,本質上還是靠比對方更團結一些,不應該自毀城牆。”

白有思點點頭,表示認可。

無他,最後一張紙,無外乎是按照張行本人的親疏遠近得用多少來做羅列。

但有些事情就是這樣,隻是對幫中核心人物進行客觀信息的表述時,列再多表格,也都能坦蕩,因為這些信息都是客觀存在的。甚至,這些客觀的小信息表格加在一起,是可以輕鬆得出一些主觀的相關結論的。而且也不能否認,張行肯定是有一些陰私想法的,這是權力鬥爭不可避免的東西。可這依然不代表他可以把最赤裸的一些東西給落到紙上,那簡直有些自甘墮落了。

尤其是張行心知肚明。

今日之戰後,他可以越眾而出,壓過李樞,在幫內建立起相當的個人權威。而且隨著這次大勝後對東境的鯨吞蠶食,這種權威還會進一步加深加厚。但想要在黜龍幫內部,徹底建立起所謂核心領導權,按照自己的意思全麵改造這個軍政集團,卻還遠遠不足。

因為真要是到那一步,他的阻力來源可不僅僅是李樞一個人,幾乎所有實力派都會出於本能反對他。這不是說這些人跟張行有仇有恨,而是說,無論是誰這麼幹,李樞也好、魏玄定也好,包括白有思來做這事的時候,都要麵對這個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