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
林戎以為,自己就這樣死掉。
全身遍布著疼痛,紅色染紅了自己的雙眼。
那雙眼睛,除了仇恨,什麼也沒留下。
他在迷蒙中睜眼,看到俞承佑精致的麵孔。
那男人俯下身,冰冷的手指劃過他的胳膊。
他用盡全身力氣睜開眼睛,瞪視著俞承佑。
那一刻,俞承佑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同他平時的優雅得體全然不符。
“要恨,就恨吧……”他低聲對林戎講。
他的手拉住了林戎的手,輕輕的握緊。
林戎再一次的沉沉睡去。
鋼琴聲,白色的房間,風吹過,絲質的窗簾隨風飄蕩。
白色長裙的女子,坐在鋼琴前,長發瑰麗而柔美。
“戎兒,過來……”
女子輕聲的叫。
不,你已經死了,就在我麵前。
林戎想要張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戎兒,生命,開始輪回了呢……”
那女子自顧自的說,手指在鋼琴間劃出一片音符。
“有沒有人在講,我們長的很像……”女子如誦讀般說著,露出淡淡的微笑。
“生命這個東西……很脆弱呢……”
林戎睜開眼睛。
白色的光照進眼睛裏,被刺痛。
白色的窗簾已經收攏好,被掛在窗台一邊,順從的打了個結。
林戎一陣迷茫。
這又是在哪裏?
“太好了,你醒了!”清脆的歡呼聲傳來。
林戎扭頭,同時想要做起來,卻發現全身疼痛,根本坐不起來。
“你別動,傷口還沒有好。”是茉莉。
她將林戎的頭放回柔軟的枕頭裏,抓住了林戎的手。
“你醒了就好,你昏迷這幾天把我嚇得不輕。”
林戎張開嘴,想說話,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
茉莉匆忙的將水遞到他的嘴邊。
“我去給你找點吃了,你已經四天沒有吃東西了。”
林戎看著他黑色的長裙消失在門口,裙腳飛揚。
活下來了嗎……
活著,已然沒有太大的意思。
死了,卻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就這樣死去。
自己的存在,究竟有什麼意義呢?
疲憊的,他輕輕閉上了眼睛。
這時門被推開了。
是茉莉吧……
空氣間安靜且幹淨,船的顛簸讓人覺得安心。
進來的人不講話,隻是靜靜的站在那裏。
不是茉莉,那一定是……
林戎在瞬間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俞承佑的臉。
一霎那,所有的恐懼,憤怒,屈辱,憎恨,全部從最深處湧了上來。
這該死的……
他從床上坐起來,全然不顧一身的疼痛,他妄圖站起來,睡衣下的綁帶卻讓他行動不便。
憤怒的,他抓起窗邊茶幾上的書,向俞承佑砸去。
砸偏了,他又抓起煙缸扔出去。
然後是枕頭。
他用的力道很大,書,煙缸,枕頭,鍾表,水杯……所有的東西都撞到俞承佑身後的牆上,發出很大的聲音。
俞承佑一動不動的隨他。
最後他扔累了,後背上剛剛愈合的傷口已經蹦開,湧出鮮血,透過繃帶,染紅了睡衣。
他輕喘著氣,頃刻的休息讓疼痛的感覺更加明顯。
抬眼,瞪視著完好的站在眼前的人,看著他一頭的長發在窗簾下,仍舊灼灼奪目。
真後悔當初沒殺了他。
俞承佑看著眼前這個充滿殺氣的少年,淡淡的笑了。
當所有的仇恨代替了冷漠,活下去才會變得有意義。
他在屋內找到醫藥箱,輕輕的走過去,在少年一臉警惕之下。
不顧少年的反抗,他解開少年的上衣,繃帶,將藥水塗在少年滿是傷口的後背。
那是淡紫色的液體,刀傷良藥。
漂亮的液體同血液混合,是鮮豔的顏色。
曾經那個人告訴過他,這種藥,沒有治不好的傷口。
但那個人永遠不知道,有些傷,是永遠也治不好的。
林戎倒吸著冷氣,任俞承佑在自己後背上著藥。
俞承佑的手指是冰冷和猶豫的,他的手碰到疼痛的皮膚,有了灼燒的感覺。
他不懂這個男人。
這個人對他做了很殘忍的事,他恨他入骨。
現在,又何必這樣溫柔呢……
門外的甲板上,茉莉抱著飯盒,抬頭,看到黑衣的臣逸站在欄杆前,淡淡的,迎著風,抽著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