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白衫女子,正是已接任丐幫幫主之位的黃蓉,而男子,便是苦苦挨熱的歐陽克了。
歐陽克正經道:“蓉兒費了大力才隔絕了白駝山莊的眼線,將我還活著的消息封鎖了,若我現在去報平安,豈不白白浪費蓉兒花那番周折幫我了麼?”
黃蓉撇嘴:“倒像是我求著給你製造假消息一樣。”
“嗬嗬,自然不是,是我求著蓉兒製造的假消息。隻是那時我雙腿已廢,若非手中持有真經,在叔叔眼中,我早沒了價值。經文偏被老頑童偷去,他又不知你我早將經文背得滾瓜爛熟,還談何價值。”歐陽克笑容微苦,不知是被熱的,還是心中難過,“再與天資聰慧的完顏康相比,我就是再也扶不上牆的阿鬥了,恐怕他巴不得沒了我這廢人兒子吧。我這樣做,倒是成全了他。”
見黃蓉為他不忿,歐陽克便將話題引去別處:“聽說郭靖和華箏遠在蒙古,卻還與你通信?”
“是啊,他們雖然成親了,郭大哥卻是為報華箏的救命之恩,也為履行承諾,所以並未將她當做妻子。不過我讓她別急,郭大哥很遲鈍,要慢慢讓郭大哥喜歡她。她雖氣惱,卻沒辦法,隻好聽我的,慢慢來了。”黃蓉很喜歡華箏的性子,樂得找程瑤迦幫華箏支招。
歐陽克有些憧憬:“成親……蓉兒……”
“噓,別的先不提,我們先走完這段路再說吧。”黃蓉故意無視歐陽克。
“有些熱了……蓉兒,外袍可先掛在樓欄上,待我們走完再回來取?”男子額上滲著汗珠,卻怕拂了黃蓉為他加衣的“好意”。
黃蓉瞧了瞧日頭,再看歐陽克厚厚的袍子,笑眯眯道:“再忍忍嘛,發熱了就減衣會受寒的,腿剛有起色,蓉兒不想你再生病,影響了恢複可不好。”
歐陽克的腿的確大好,《九陰真經》裏記載了一門獨特心法,加上程瑤迦帶來天竺神僧製的斷續膏,他用了三個月,雙腿已能移動。
騰出手擦汗,歐陽克一陣苦笑:“那……那好吧。蓉兒,咱們去亭子……裏……”話未說完,他臉頰出現不自然的潮紅,眼一閉,往後倒去。
“歐陽克!”黃蓉忙抱住他,拐杖卻是顧應不及了,“你怎麼了,說話啊你……歐陽克?糟了糟了,該不是中暑了?”
忙掐他的人中,卻遲遲不見他蘇醒,見他麵色依舊潮紅,再一摸脈搏,跳得極快。
黃蓉才道是自己做得過火了:“瑤姐姐!”她衝著亭子裏喊人,“瑤姐姐快拿點水來,歐陽克中暑暈倒了!”
程瑤迦聞言也著急了,拿過水壺,拉起趙洋便跑過去:“水在這裏!”
她看黃蓉滿心擔憂,便安慰道:“別怕,中暑而已,並不嚇人。而且歐陽公子身體素質很好,不礙事的。”
“嗯。”黃蓉回頭應了一聲,又歎氣,“要不是他瞞著我找到《武穆遺書》的事,我怎麼會故意整他?現在可好了,都中暑了……”
趙洋在旁嘀咕道:“女人真奇怪,你瞞著罷,她要追問,你說了罷,她又生氣,所以說女人心思難猜。現在都被整中暑了,真慘……”
黃蓉瞪了趙洋一眼,趙洋背脊一涼,看向別處。
這時,程瑤迦看見昏迷的歐陽克似是長長鬆了口氣,便好笑道:“哈哈哈,蓉兒你別自責了,先把他扶回去休息一下,等會兒就會醒的。”
作為在場的男人,趙洋幫忙背歐陽克回客棧。
“女人心思難猜,女人真奇怪?話好多,趙洋,你很閑麼?”程瑤迦也是女人,自然要堅決打壓趙洋針對女人的話,即便是秋後算賬。
趙洋“咦”了一聲,道:“好在我很閑,剛好閑來無事護送你去找天竺神醫,又剛好閑來無事幫你管管財物,不然按你花錢的速度,怕不得討著飯回中原了。”
程瑤迦很好說話,除了被人說亂花錢,所以她伸手給他一爆栗。趙洋吃痛撒腿就跑,程瑤迦追殺上去。
見兩人玩鬧,黃蓉柳眉微皺。歐陽克還昏迷著,程瑤迦卻去玩?她明明對歐陽克很有好感,對黃蓉也是,可現在歐陽克中暑,黃蓉如此焦急,程瑤迦卻一副安若泰山的樣子,真是……
直到黃蓉做好飯菜路過程瑤迦的房間,恰巧聽到她和趙洋嬉鬧,才知她剛剛為何笑得沒心沒肺。黃蓉恨恨拿出一個瓶子,倒了整一瓶□□在小菜上,給歐陽克端去。
“蓉兒,這些菜上……”歐陽克語氣似乎很虛弱,他麵對小菜麵上一層白色粉末很是躊躇,“若我沒看錯的話,這些粉末其實是,□□?”
黃蓉一陣哼哼,道:“是啊,蓉兒在廚房忙了很久做的呢,怎麼,你不吃麼?”
歐陽克認栽,頜首道:“蓉兒要我吃,我便吃。”說完,他果真夾菜往嘴裏送。
“啊,吐出來!我要你吃你就吃,你傻啊!”黃蓉又氣又急,手忙腳亂地撲過去讓他把毒菜吐出來。
“無妨。嗬嗬,蓉兒忘了,我是西毒傳人,自小玩毒物長大的。”歐陽克趁機摟住她,又是道歉,又是哄,這才消停。
黃蓉臉貼在歐陽克衣襟前,咕噥道:“我才沒忘,隻是不舍得讓你吃□□罷了,而且你瞞著我許多事……算了,蓉兒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和秘密,我心裏不舒服,出過氣就好了。”
“嗯,我懂。我的蓉兒並不任性,就算任性,我也喜歡極了。”歐陽克勾起嘴角,下巴抵在黃蓉發頂,“明天,我們便出發吧。”
黃蓉仰頭,撞上歐陽克的下巴,邊幫他揉邊道:“可你的腿還沒……”
“其實蓉兒,我的腿已經痊愈大半月了。”歐陽克閉眼享受,卻感到他嘴角被溫軟的唇親了一下。
“瞞著我就為了讓我出氣?真傻,傻子!”黃蓉笑意盈盈,滿心甜蜜。
次日,兩人便與洪七和程瑤迦等人道別。眾人皆依依不舍,洪七更是不舍黃蓉做的可口飯菜,真是欲語淚先流。
黃蓉卻並不感懷,湊在洪七耳邊道:“七公,別氣蓉兒拿您當擋箭牌了,每個幫眾都要朝蓉兒吐一口口水才能當幫主,我可受不了,隻好用幫您恢複武功要他們免去那儀式。其實蓉兒和歐陽克早已商量好,要將《九陰真經》拿給您練,好讓您早日恢複功力,我一時急了,才拿這個作條件的。”
見洪七並未惱她,黃蓉嘻笑道:“所以呢,為了向七公賠罪,蓉兒便在湖邊埋了十幾壇酒自己釀的酒,大約再埋上兩三月,便大大的可口了。埋酒的地方蓉兒做了標記,您得好好找哦!”說罷,她不管一心追問標記的洪七和湊過來的了清,撲進正與程瑤迦道別的歐陽克懷裏,兩人便乘上馬車遠去。
“……這丫頭,都說了釀酒賠罪,還不告訴我埋在了哪裏,要饞死我老乞丐!”洪七頻頻搖頭。
了清卻道:“哈哈哈,你這徒弟你還不了解?東邪黃藥師的女兒,又有小毒物寵著,行事自然難以捉摸。不過你鼻子那麼靈,武功又恢複了大半,找到埋酒的地方還不容易?”否則他的藏酒就不會被洪七喝光光了。
難以捉摸的黃蓉,和小毒物歐陽克優哉遊哉遊完江南,又坐船去海島玩,到桃花島發現梅超風和一個傻姑娘也在島上。
一問之下才知完顏康已死,卻不是死於梅超風之手,而是死在歐陽鋒手下。
“嗯……是我派人告訴歐陽伯伯,說你是被完顏康害死的,你……”黃蓉看了一眼歐陽克,見他麵有欣慰之色,便知他的心結已解,她亦十分歡喜。
不管如何,梅超風卻終是回到這個地方,在她失去了許多珍貴之後。
而那傻姑娘,則是黃藥師一個受苦徒兒的遺孤,也被自劉家村尋回,說來還虧了郭靖和華箏二人。雖然華箏差點為郭靖而死,好在兩人安然無恙,還回蒙古成了親。
歐陽克在桃花島療養幾月,腿傷漸漸恢複,已然與先前無異。
隆冬來臨,黃蓉本想多陪黃藥師幾日,除夕過後再回中原辭退幫主之位,不料有郭靖的大雕傳信過來,說是宋蒙大戰,丐幫有人深陷敵營。
原是魯有腳見黃蓉遠遊,便率眾多弟子去助陣抗金。宋蒙大軍大敗金國,直打到金國皇帝棄都逃跑,退到蔡州,魯有腳帶弟子去打,卻被困在城中。
金國皇帝一行被丐幫一拖,聯軍終於得以將金國餘孽團團圍住。十一月,孟亭憲又率領宋軍送糧,宋蒙兩軍會師。怎料蔡州城堅不可摧,背後又有萬仞高山相護,金兵堅守不出,竟形成了長久的對峙,魯有腳等人也久困城中。
黃蓉聞訊,先是埋怨魯有腳,而後想到丐幫眾人皆是身世淒苦,難得還有拳拳報國之心。如今他們陷入絕境,洪七作為前幫主必定趕去了,何況她身為丐幫現任幫主,去救人也義不容辭,便和歐陽克一同回中原。
黃藥師站在海岸目送黃蓉離去,他眼中浮出不舍,又似是決絕。
剛踏上中原,兩人便一刻不停地朝蔡州趕去。
她一路總聽到丐幫的傳訊,都是幫中弟子死去的消息,聽到越多,越發覺得對不起洪七的托付,便一鼓作氣趕到蔡州。與歐陽克花了幾天功夫查看周圍的情況,便向孟亭憲駐紮的地方趕去,那時已是臘月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