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做人可比做牛難(1 / 2)

我在長滿雜草的田裏走了幾圈,雖然用肥胖的牛身壓伏了不少的雜草,但僅憑我的四隻蹄子,要說能踩倒多少那是搞笑。

李富貴也沒指望我能把雜草清理幹淨,看著倒伏的雜草他已經很是開懷,揮手招呼我過去。我在他身前站定,他把木製的犁鞍架在我肩背上。幾年沒幹這活,他套繩的手法都有些生疏,要麼鬆了鐵犁要往邊上溜,要麼緊了勒得我受不了直擺頭。

“行了行了,你就忍忍吧,瞧你身上這些肥肉,等會走起道來一甩一甩的,不勒緊點一下子就鬆落了。”李富貴抱怨道。

犁鞍與鐵犁之間用兩根拇指粗的繩子牽連住,我在前頭走,李富貴扶著鐵犁跟在後麵。以前的水田哪怕是收獲季節排幹了水,等到要翻地時,先放些水洇上一洇,犁起來就輕鬆許多。好在南方的春天雨水多,即便到了這夏天,田地也不是特別硬,不然這雜草也長不了那麼茂盛。

我才走了一會就走不動了。倒不是我偷懶,也不是我累沒勁了。這地是不硬,可雜草太多太長了,翻起來的泥土根本埋不住它們,加上它們根係發達,莖葉還相互交錯,直把鐵犁給絞住了。

“誒,不要偷懶啊,這才犁了幾米?有五米沒有?要這樣幹,太陽落山我們都走不了一個來回。”李富貴把責任往我身上推了。要換了以前的他,事先肯定會先來把雜草除了,然後放水把田洇一洇。如今臨時起意,他也隻能怪我了。

我加大了勁往前走,鐵犁又動了起來。

“這才對嘛!老規矩,晚上給你加些草料!”李富貴樂道。

聽見加草料,我剛鼓起來的勁又泄去了幾分。我就不明白,人吃飯都是換著菜來吃,為何喂養牲畜卻總是用同一種食物呢?難道牲畜就不會吃膩嗎?

“再給你加個南瓜。”李富貴笑道。

我剛泄去的勁又回來了,還多加了幾分。其實我並不是很喜歡吃南瓜,隻是因為南瓜很少能吃到,總比吃天天都要吃的草料好些。晚上要是加了南瓜,今年剛種的,剛從地裏長好的南瓜,那我就隻吃南瓜,絕對不吃草料了,草料等明天再吃。我越想越是高興,越想越是迫不及待,恨不能太陽現在就跑到山後去,反正它也不怎麼惹人喜歡。我走得更快了一些,李富貴笑得更高興了一些,他扶著鐵犁緊緊追隨著我的腳步,忍不住還唱起了歌來。

“小河呀緩緩流,流過妹妹的門前,流進哥哥的心田……”

原本像是一張綠色平麵的田,隨著鐵犁犁過,多出一道淺溝,黑色的泥土向著兩旁翻起。隻要時間足夠長,我和李富貴一直這樣走下去,一道道溝壑就會連在一起,讓整塊田再無完好的一寸,卻又是一塊新的完好的平地。

李富貴選的這塊田得有幾分地,要是過去,這塊田肯定難不倒我們,可如今才走了一個來回,隻不過多了兩道“溝”,我就有些力不從心了。李富貴早就不唱歌了,他的歌聲隻有一句,還沒唱完,我聽得他在喘氣,越喘越粗。我心想,你倒是說句停呀,那我也就停下來了,晚上的南瓜也就有了。

某一刻,我感覺身上一鬆,回頭看去,李富貴已經原地坐下了。鐵犁沒人扶,一下就往前——也就是我屁股後——甩了出去。我的鼻環上原本也有根繩子被李富貴牽在手上,用來牽引方向,此時也已鬆開了。

“老夥計,我要休息會,你也休息一下。”李富貴喘著粗氣說道。

我鬆了口氣,感覺有些口幹舌燥,便咬了些嫩葉放嘴裏嚼。看見我吃草,李富貴竟也吞咽了一下口水,但他是幹咽,他出門時沒帶水,此時嘴裏隻怕擠不出幾滴口水來了。眼下倒也有水喝,就是不那麼幹淨。

原本水田旁都會有水渠,要麼是自然山水衝刷出來的,要麼是人工開鑿的。可自從村民們選擇種茶葉之後,怕水渠的水漫灌,便從源頭上把水給斷了。說來也好笑,後來村民們除蟲除草要噴農藥,附近沒了水,就得從很遠的地方背過來。一個噴霧器不大,水重還是其次,主要得來來回回走。於是村民們便在自家田地的角落挖一個小水池,或者放一個水桶,用來接雨水。可下雨天不是常有,一個小水池或水桶也盛不了多少,而且放著沒多久就得蒸發完。後來村民們隻好用水管,從很遠的地方把溪流的水引到自家田裏去,再裝上一個水龍頭以便隨用隨取。

可這水用來兌農藥或者灌溉農作物沒問題,要是直接喝可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這些年李家村的人種了很多茶,為了除蟲和除草,當真是使用了不少的農藥。如今這溪流裏要說什麼最多,除了水和石頭,就是農藥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