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清晨,似錦早早就醒了。
醒來後就再難入睡。
似錦側身躺在床上,聽著外麵布穀鳥的叫聲,心道:夏天這麼快就來了,櫻桃應該紅了,街上應該有人用扁擔擔著兩筐櫻桃進城賣了,為了顯示自己的櫻桃新鮮,想必還會在筐子上搭著櫻桃葉......
櫻桃熟了沒多久,早杏也可以吃了,雖然有些酸,若是在樹上長熟的話,又酸又甜又麵,多好吃啊!
她喜歡吃杏,先前在澤州的時候,小鳳凰每年到了季節,都讓人弄一小筐澤州特產小白杏送進國公府香樟苑給她吃。
小鳳凰極會把握度,每次都是一小筐,多的話怕她吃多了倒牙加上火,少的話怕她吃得不盡興......
似錦猛地坐了起來——她本來是要轉移注意力不去想小鳳凰的,怎麼又想起了小鳳凰?
想到小鳳凰,她又思忖道:小鳳凰肌膚白皙晶瑩,跟玉似的,怎麼長成大男人了,輪廓那樣明顯,肌膚為何還那樣好?
可是細看的話,他嘴唇的上方、下巴處和喉結處,其實也長了一層極細小的胡須,隻是不像一般成年男子那樣明顯罷了......
似錦發現自己這下不僅想小鳳凰,而且居然還在想景和帝,頓時有些氣自己,恨恨起身,在丫鬟服侍下洗漱梳妝罷,用了早飯,留素心她們看家,自己帶著李青和春劍乘馬車去了距離宅子不遠的福康布坊。
福康布坊後麵收留了不少無家可歸的女子,還有些小孤兒和小孤女,她既然收留了這些人,自然得保證他們吃飽穿暖,不受欺侮,因此似錦常常會過去親自查看。
福康布坊一切如常,後麵收留的那些人也都很好,在布坊後麵住著,也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計,而汪大嫂都為他們記工,這樣月底就可以給他們發放工錢了。
巡視一遍之後,似錦很是滿意,又交代金掌櫃和汪大嫂:“夏天到了,用布坊裏的鬆江布給他們一人做兩套衣服吧,女子一套紅衣白裙,一套粉衣紅裙,男子用青布和白綾就行,費用記在我的賬上。”
金掌櫃答了聲“是”,道:“東家,您放心吧,這件事交給金某就是。”
安排妥當,似錦這才戴上眼紗,扶著春劍出了福康布坊。
她剛出門,就被人給攔住了。
似錦定睛一看,見攔住她的這個女子,小巧玲瓏嬌美可愛,正是孫浴泉的表妹小劉氏。
小劉氏身後站著一個青年男子,秀美白皙,細條身材,正是孫浴泉。
似錦心裏一陣厭煩,立在那裏,倒是要看看孫浴泉和小劉氏要做什麼。
小劉氏上次見周似錦,還是在威遠侯府,周似錦是威遠侯府的二夫人,高高在上一臉傲氣,連多和她這窮親戚說句話都不肯。
如今她自己成了威遠侯府的二夫人,周似錦卻成了下堂婦,可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想到這裏,小劉氏得意洋洋走上前,嬌滴滴道:“喲,這不是威遠侯府的二夫人麼?哎呀,錯了錯了,您早被表哥給休了,如今您是威遠侯府的棄婦周氏,我才是威遠侯府的二夫人!”
周似錦沒想到小劉氏居然這樣無聊,懶得搭理她,抬腳往旁邊走,口中道:“威遠侯府?威遠侯不是被陛下抄家奪爵了麼?怎麼威遠侯府還在,還有了新的二夫人?”
這句話結結實實戳中了小劉氏的心窩——她做了好幾年外室,心心念念都是威遠侯府二夫人這個位置,誰知道周似錦終於被表哥孫浴泉給休棄趕出侯府了,她終於能母憑子貴上位了,威遠侯府卻被抄家奪爵了。
現如今孫浴泉、孫清泉兄弟和孫姨娘都住在臭水巷她的家裏,而且孫浴泉也受了其兄威遠侯孫沐泉的連累,如今被免了官職賦閑在家。
似錦刺了小劉氏一句,看都不看孫浴泉,徑直走向自己的馬車——方才小劉氏說話的時候,李青和車夫已經把馬車趕了過來。
似錦扶著春劍的手登上馬車,吩咐道:“去金石街逛逛去。”
她喜歡畫畫,也喜歡收藏山水畫,如今有空就去金石街逛逛,看到喜歡的筆墨紙硯和顏料就買下了,遇到喜歡的山水畫,價錢若是合適也買下來。
孫浴泉一直在一邊看著。
許久不見,周似錦似乎更瘦了,卻也更美了,更重要的是她頭上插戴著赤金寶石首飾,身上穿著時新精美的衣裙,而自己心愛的小劉氏頭上插戴的卻是廉價的銀首飾,穿的也是便宜的過時的綢緞衣裙。
憑什麼周似錦過得這麼好?
他們成親多年,起碼和離時周似錦得分給他些財物!
孫浴泉看著周似錦的豪華馬車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默默計較著。
他必須得想辦法從周似錦那裏弄一筆錢養活妻兒家眷。
似錦從金石街回來,正看著素心和李竹李蘭收拾買回來的筆墨紙硯和幾幅山水圖,看門的小廝就來通稟,說是小銀匠胡同曹太太求見。
似錦一聽就知道是好友王菁來了——王菁嫁給了祥符縣縣尉曹翔,住在小銀匠胡同,人稱曹太太——忙道:“快請她進來!”
王菁比先前豐潤了些,黃衣白裙,頗為富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