醞釀了三日的雨終於伴隨著轟鳴的雷聲傾盆而下,鎮住酷夏燥熱的暑氣,也將女子細軟痛苦的呼救悉數淹沒。
一切平息,已經是子時過。
劇痛喚回兩分力氣,容音摸到散落的發釵,猛地朝旁邊紮去。
當初容氏一族沒落,她被送進宮做宮女,宮中的掌教嬤嬤說她是天生尤物,為了不惹來禍端,她總是穿著不合身的衣服,做最素淨的打扮,好不容易熬到出宮得了自由身,竟還是遭了算計。
她已經這樣小心謹慎的活著了,為什麼還是逃不過被人玩弄的命運?
恨意翻湧,她用了全部的力氣,然而藥效還沒有完全消退,身體仍是軟綿綿的,手腕被輕鬆捉住。
屋裏沒有點燈,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到,容音卻能感受到這個男人身手不俗,絕不是普通人。
她怎麼會招惹上這樣的人?
這時,一個小心翼翼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大哥,剛剛有人進你屋裏嗎?”
聽到這個聲音,容音頓時清醒過來。
謝三!
身為曾經伺候貴妃的司侍,容音是被請進謝府教規矩的。可第一天,謝家這位三少爺的眼神就不偏不倚落到了她身上,在謝三眼裏,她和風月場所搔首弄姿的女子根本沒什麼區別。
難不成這一切都是謝三的手筆?
容音用力咬下唇瓣。
她還不能死,她要把一切查個明白,要死,也要讓那些毀她清白的人付出代價再死!
想到這裏,容音強迫自己放鬆身體,低低的哀求:“求你,不要讓他知道我在這裏。”
聲音輕顫,又怒又怕。
與此同時,門外的謝三又試探著叫了一聲:“大哥?”
“滾!”
這一聲氣勢如虹,似有千軍萬馬奔騰而過,謝三嚇得慌亂離開。
下一刻,男人粗糲的指腹撫上她的唇:“還想要什麼?”
屋裏一片漆黑,容音看不到男人的臉,卻能感受到他身上狂暴的肅殺之意。
心跳快的像是要從嗓子眼兒蹦出來,容音咬了下舌尖,說:“求你送我出府。”
男人摩挲著她的唇瓣,像在把玩什麼新鮮玩意兒,幽幽的問:“知道跟我交易要付出什麼代價嗎?”
容音沒想過有一天要在床榻之上與人做買賣,但現在她別無選擇。
靜默片刻,容音含住男人的指尖。
“這麼熟練,哪個窯子出來的?”
男人語氣輕蔑,鉗住她的下巴,掌握主動,儼然把她當成妓子肆意踐踏。
容音氣紅了眼眶,卻還是逼迫自己強忍著沒有反抗,男人卻突然抽回手,說:“滾吧。”
“你剛剛說會送我出府。”
“你太髒了,沒資格跟我做交易。”
被人陷害失去清白對容音來說已是很重的打擊,這句話更是深深刺痛了她,她再也忍不住,冷聲反駁:“我不是窯姐兒,我是被人設計陷害的!”
說完,容音隨意扯了東西披上,摸索著點亮燭火。
“床上有血,你看……”
容音的聲音戛然而止。
昏黃的燭光盈了滿室,床上男人的臉清晰映入眼簾。
男人生的相當俊美,鼻梁高挺,唇薄而涼,刀鋒眉斜飛入鬢,眉下是一雙細長上挑的瑞鳳眼,眼角還有一顆淚痣。
長時間沒有出門,他的皮膚呈現出病態的白,絲毫沒有方才的暴戾可怖,脆弱且無害。
隻可惜,他的眼睛沒有絲毫神采。
死物一般。
涼意爬上後背,容音抿緊了唇。
她沒想到自己竟然爬了謝煜安的床。
這個人曾是昭陵最年輕俊美又最驍勇善戰的武將,也曾是京中世家大族最想要的乘龍快婿,之所以變成曾經,是因為一年前他在戰場傷了眼,成了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