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過來卯時天還是灰蒙蒙的一片,空氣中的水汽很重,大雨正在雲層中翻滾,隨時隨地都會被雷聲炸落下來。
然而在這樣的天氣裏,白明溪還是收拾收拾了雨具,挑著一籃子的酒菜推開家門沿著河道一路向山上走去。
每年的今日,無論是什麼樣的天氣白明溪都會風雨無阻地照常上山,如今是她養父死去的第四個年頭,今天是第四個忌日。按照村子裏的習俗,子女守孝三年,第四年便是送親人離開故土步入輪回往生的日子。白明溪天未亮就準備好了酒菜佳肴,雞鳴剛過,她便算著時辰進了山。
上山的時候遇上夜晚打獵歸來的獵戶,他們看見白明溪迎麵走來,眼神怪異地繞道躲開了。白明溪也未在意。她從小在村子裏長大,如今長到了十四歲,對村民們這些無意或者惡意的行為都習以為常了。她隻有一個親人,就是她的養父白河,可白河也在她十歲的那年撒手而去,如今她活著也沒什麼好在意的了。
白明溪熟門熟路地繞進了山道,準確地找到養父的墓碑。墓碑是剛剛新立的尚未有什麼雜草,白明溪掃了掃泥灰,便取了籃中的酒菜擺好,給白河燒了三炷香。
她靜靜地看著墓碑上的字,心中有些悲涼。白河將她一手養大,雖然兩個人相依為命的日子有些清苦,可是白河待她如親生兒女。白河離開人世,隻留下她一個人。
白明溪抹去臉上的淚水,哽咽自語:“阿爹,明溪來送你最後一程。你這輩子過得辛苦,願你過了往生橋,忘記六界凡塵的痛苦。”
白明溪立在墓碑前站了許久,可三炷香燃盡,頭頂的天空中一道閃電而過,雷鳴聲便在天際中炸響,暴風雨隨之而來。白明溪撐起傘想要等三炷香燃盡,可是風雨太大,她的紙扇被風雨一刮便破,三炷香很快被雨水澆滅。她無奈地看著被淋濕的墓碑歎了口氣,在風雨中對著墓碑磕了三個響頭,“阿爹,我走了。”
暴風雨越下越大,雷聲滾滾地炸在白明溪的耳邊。她捂著雙耳,將破爛不堪地紙扇丟到了一邊,雙腳不停地瘋狂地向山下衝去。說來奇怪,她被雨水打濕了全身,可在雨中她仍然幹淨如一。細細望去,雨水落在了她的身上,竟蕩起了微微的漣漪,然後慢慢地融彙進了她的身體裏。
又一道閃電掠過,驚雷震鳴,她被狠狠地嚇了一跳,腳下踉蹌一步,摔了個跟鬥,跌在了地上。她還未爬起來,有人便從她的身後抓住了她的雙臂將她架了起來。
抓住她的是村裏的二虎子,今天早上上山前白明溪看見的獵戶之一。那二虎子說:“原來躲到了後山來了,莫不是聽說我們今天請來了隔壁村的仙師道人,你這個妖怪害怕了才躲到這裏來吧?”
白明溪奮力掙紮,可惜卻掙脫不了獵戶強有力的手臂,“你抓我做什麼?放開我!”
二虎子哼了一聲,不屑道:“做什麼?我們今天就是要請道人除掉你這隻水妖!”
“我不是妖!我告訴你們多少次,我不是妖!”二虎子站起來有一米八的壯碩身體,輕而易舉地將瘦小的白明溪提了起來,二虎子說,“能將水融入身體中,你若不是妖,難道是仙不成?白河守了你這個水妖十年,如今他不在了,也容不得我們不除你。”
白明溪的雙腳在空中不停地向二虎子踢去,然而花拳繡腿沒起到什麼作用,白明溪被二虎子帶回了村子裏。村民將她綁在她家門口的一個木樁上,將她高高地豎了起來,盡管現在下著大雨,村中的老小都聚集到了她家的門外。
二虎子站在木樁下,問她:“現在大雨滂沱,站在這裏的每個人都全身浸濕,唯獨隻有你身上是幹的,你還說你不是妖?”
白明溪硬氣道:“我不是妖!我是人!”
二虎子走到水缸旁邊乘起一盆子清水,在回到木樁下將清水潑在白明溪的身上。而在眾目睽睽之中,清水在觸碰到白明溪身體的一刹那漸起了一道道漣漪,便迅速融進了她的身體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