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求所得慶陽出嫁 歎悵惘彼薪入癡(1 / 2)

不覺日子到了十月份,天氣越發的涼了。彼薪聽聞玄親王府裏的新婚賀禮已經送進了公主府,而自個前一個月送去金陵的生辰賀禮卻連半個字都沒回過來,連每次那公務的折子都是時申代筆寫的。

彼薪心裏是有氣的,自己待他的真心他不是不知道,隻不過是一個身份罷了,流複偏看的那樣重,一定要逼地他無處可藏才樂意。彼薪不想和他糾葛那名分的事,就是含了委屈也不想流複真的氣惱,於是三番五次的示好,可金陵那邊自打知道了立後的事就再沒鬆過半點口了。

那話挑明這麼久了,其實這也隻是彼薪給自己找的借口,心裏說著流複是惱他立後吃醋。可內心最深處他比誰都明白,流複委屈的是明明兩下都清楚是怎麼回事,但自己偏偏不肯認下這份情。

彼薪親自送了慶陽上了龍鳳轎攆,慶陽撤下臉上的扇子,看了彼薪一眼,嘴唇輕輕開合,道了句:“哥哥。”然後又蒙住臉,隨著鼓樂之聲漸行漸遠。

彼薪愣在原處,神色癡呆呆的。眾嬪妃沒有一個敢說話的,太後先要回宮,綰昭帶頭行禮恭送,等彼薪反應過來,太後的儀仗都送出去好遠了,他也按理數朝那儀仗施禮。

彼薪與綰昭一同走,讓嬪妃們都散了。彼薪感慨道:“如今連慶陽都出嫁了,歲月不饒人呐。”

“慶陽能與心愛之人相守是她的福分,臣妾真心為她高興。”綰昭點頭道。m.x33xs.com

彼薪神色又呆滯了起來,遠遠地看著遠處出神。

綰昭餘光瞥見帝王又發癡念,心下已是明鏡一樣,就道:“臣妾先行告退了。”

“嗯。”彼薪敷衍道,抬手讓她退了。

彼薪徒步在宮中行走,那腳又朝徹秋閣的方向去,他走到一半又停住了腳步。彼薪怨極了自己這副樣子,那坦蕩的胸襟現下早沒了半分。彼薪有時真不想顧著那許多,大可應了流複的話,反正那心早不是近年才有的,不如就糊塗瀟灑一回,可那之後呢?他該拿什麼對自己負責,拿什麼對流複負責,又拿什麼對天下人負責?

彼薪不願再想這些事,轉身回了自己宮中。剛入了殿,就見是校事府的人在等著,彼薪摒退眾人,讓那人到近前說話。

一封密信遞了上來,彼薪見是邊關截下的密報,心中一凜。他識得了這是誰的親筆,畢竟曾是教導過自己的師傅。彼薪從小受這師傅教誨,相處的時日比與父皇在一起的時間都要多上許多。

張師傅曾是彼薪信任的人。

可那又如何,自從張師傅出了京,彼薪雖然思念卻也再難相見。終於有一天彼薪發現了那龍吟劍的秘密,宮中忌諱多年的辛密呈現在他眼前。彼薪難以接受這樣的身份轉換,他不知道以什麼樣的麵貌再見那師傅。連流複都以為彼薪是因為忌憚張韜皚守將的身份才不讓他進京參加先帝喪儀,實則除了這個,彼薪也不想場麵陷入難堪之中。

當信任與光環被打破,隨之而來的就是彼薪對這位身份特殊的將軍的猜忌,以他的身份在軍中必然頗有威望,甚至是朝廷裏都會有他的親部。彼薪自打調動起校事府後,對軍中的探查,一半放在威夷王身上,一半便是放在這張韜皚的身上。

威夷王畢竟幾輩子的根基,所謂探子也隻能在外圍探聽些不要緊的小事,而最機密的要事,彼薪那裏便是半個字也聽不到,所以彼薪自知硬碰是鬥不過他家的勢力,不如順勢用些親近皇室的勢力,再拉一拉他們家中的內鬥。

但那張韜皚卻不同,探子那探得是十分清楚。說起來自從他去了邊關就很少再有與朝廷瓜葛的事,一些從前的關係也斷了,像是真的安心留在邊關做守將的模樣。可最讓彼薪膈應的是張將軍多年未娶,連外室都不曾養過半個,原想著等朝裏這些事料理完,最晚明年便要給他賜婚了。

這封信是張韜皚發向金陵的密信,是多年未有之事。也就是他沒有完備的門路,這才被探子輕易截了。

流複親啟。

不是用的“玄親王”的稱呼,也不是奏報的樣式,隻是單單用了個名字。這封信絕沒有那麼簡單。

彼薪仔仔細細讀了那信三遍,心口堵了一團血,險些嘔了出來,他扣住龍椅上的金漆,忍住那噴湧而出的驚怒。

這是震驚朝野的深宮秘聞,若被人知那便是要翻天覆地的!

彼薪牙關打戰,身軀顫抖著從椅子裏爬起,手撐著桌案,問那人還有沒有知情的人。那人見彼薪眼睛都隱隱發紅,也慌了神,便道沒人開過這個信封,除了張將軍本人,怕沒人知道這信中都寫了什麼。

彼薪問張韜皚現在如何,那人道張將軍在邊境摩擦中被毒箭射中腹部,燒了多日,現下情況很不好。

彼薪揮手讓那人去太醫院找最擅長治外傷的禦醫立刻啟程去張將軍那治傷,務必保住他性命。

他再次跌回龍椅裏,冷汗順著額頭淌了下來。那信中涉及的事太多,彼薪不知該從何論起。他看向殿外,榕樹的一角露在眼前,癡纏多年卻還硬熬著未枯死,依舊掙紮著活著。這是來自張韜皚泉州故鄉的雙生樹,而彼薪也第一次知道這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