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悔立後言出必行 恨嫁女事與願違(1 / 2)

京城流言中暗暗掀起一番腥風血雨,可宮中似乎並未受到半點影響,依舊行事如常。

宮中各處十分繁忙,一年前就在籌備今年九月封後的事,可皇帝那裏一直沒有定人選,連是從宮中選後還是從宮外另選女子眾人都不敢確定。有老道的前輩就和眾人說皇上的意思是準備立後,而非大婚。若皇帝大婚要備的東西就更為繁雜,可紫宸殿那裏沒有這樣的意思,自然還是後宮裏娘娘更有可能得了這鳳位。

有人就問那這以後會不會再補上大婚,前輩說從沒有這樣的先例,若皇帝在潛邸時已有原配王妃便直接立後不必再大婚一次,或是原配皇後仙逝另立新後也不必大婚。但若皇帝登基前未有婚娶,必然是大婚與立後同辦。

可當今聖上的旨意卻十分古怪,隻說了籌備立後事宜,而未說準備大婚,也就是說無論定了誰從禮法上說這個人雖然是皇後卻不是皇帝的妻子,這簡直是古今天下未有之奇聞。

慈寧宮外皇帝背著手等著請安,一個老太監在門前躬身施禮,請皇帝進內殿說話。穿過暗沉沉的內殿,皇帝在珠簾前向櫥內歪著身子養神的太後行禮問安。

“皇帝來了,去坐吧。”太後手指著榻,懶洋洋的道。

皇帝在榻上端正坐了,手撐著雙膝,對上茶的柏柘微微點頭表示恭敬。太後被兩個小宮女攙著從隔斷裏出來,手裏撚著楠木珠子,配了萬字蝙蝠長命額帶,漫不經心的看看皇帝,也坐到榻的另一頭。

皇帝按禮數一一問了太後身子康健,太後都說無事。

“今日兒臣前來叨擾,也是有幾件大事要和母後商量。”

“皇帝說就是,哀家不問世事已久,隻能聽聽罷了。”太後冷眼斜了皇帝一眼。

自從榮妃出事,後宮中按照皇帝的口諭,再沒有妃嬪敢隨意來請安,除了逢年過節有人叩拜,這慈寧宮冷清的和雨花閣似的。不過太後也不想見到那些嬪妃,都是對家的女兒,看著就不痛快。鄭家的勢力早不比從前,幾番洗牌就剩個空架子,不光是皇帝打壓,還有後輩確實都是扶不起來的。這麼久的日子,太後那份爭強的心性也被磨去了大半,榮妃那是徹底指望不上了,皇帝又對自己那麼忌憚,自己徹底成了被供在香案上的神像了。

皇帝拱手道:“立後一事,兒臣想定了,就抬舉了寧妃吧,她那性子還算能勝任,不知母後意下如何。”

太後毫不吃驚,隻道:“皇帝想了一年就這麼個結果,哀家還以為皇帝要選誰家的孩子來呢。寧妃是哀家一手帶起來的,哀家瞧著也挺好。”

“兒臣以為不必鋪張,若從宮外選還得大婚,不如就從宮裏挑個好的,冊封皇後一切從簡。”

“可皇帝要想好,從未有帝王不婚的道理。”太後眼神如炬,說出這句話。

皇帝麵色凝重道:“自從登基,讓早立中宮的話就沒停過。朕是皇帝,確有職責給個交代,既然世人需要一個母儀天下的皇後,朕給他們便是。至於朕是否婚娶都是小節,隻要定了皇後也就是了。”

太後搖著頭笑了起來,對皇帝道:“皇帝,你還是想的太簡單了。你以為立了皇後就是對世人的交代,百官就能少些置喙,朝廷能少些動蕩。可哀家告訴你,終究都是無用的。光不大婚這一點,他們就能揪住了你不放,說不合禮數,你又能如何?”

“說便說吧,兒臣要給世人交代也要給自己交代,有些孽緣既然種了,能補便補了,何必再造孽啊。”皇帝抿了抿嘴,有些憐憫的道。

“造孽?”

皇帝無奈地笑笑道:“朕年少時狂傲,招了一宮嬪妃,白白耽誤這些女子的青春,現在想來不是造孽嗎?”

這麼多年,太後是看著皇帝長起來的,雖然名義上的母子之間一直有隔閡,但她對皇帝的了解並不比真正的母親要少。

太後笑道:“皇帝還是心軟了。”又撚著帕子指著他道:“你以為把她們當外頭的官兒一樣用俸祿養著就是對得起她們了,可現在反倒可憐她們孤苦。薪兒啊,你比從前更懂人情了。”

“年歲長了,有些事自然就想的不同了。”

太後端了茶噙了一口,悠悠道:“皇帝,表麵功夫做得再足,到底都是自欺欺人,後宮裏沒有子嗣,哀家這老婆子不去囉嗦,也有的是人會去囉嗦。”

皇帝被這話說的麵色更加陰沉,好像被人戳到痛處,敬事房的彤史已經七八個月沒有更過了。他內心似乎定了個不成文的規矩,不再搭什麼空架子了,既然都是假的,何必再裝什麼臉麵。若不是立後一事早早定了,不肯對群臣出爾反爾,等拖到了今年,怕他也不一定再提。

“誰要囉嗦就去囉嗦,朕不放在心上!”

太後見皇帝心神有些動蕩,反倒做出一副和藹的樣子道:“薪兒,其實寵愛男子也沒什麼,你父皇還愛那張將軍呢,就是你叫師傅的那個,你瞧,也不耽誤你們這幾個孩子生養。”說完這話,太後忍不住用帕子捂住嘴輕蔑的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