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晨露未消,流複就讓人喚了四十四象準備出門。四十四象換了身黑色勁裝,手上纏了赤色的腕帶,將半短不長的頭發梳了一個高馬尾。
流複剛出院門就瞧見四十四象在整理手上的腕帶,他瞧四十四象一副俠士裝扮,瀟灑利落,一時險些沒認出來。
“好瀟灑的哥兒,就是衣衽錯了。”流複笑道。
四十四象看看自己的左衽,並未要改的意思,便說:“就是胡服改的,左衽才合理,咱們走吧。”
二人趕了馬車從府裏出去,四十四象挑開簾子,正看到三三兩兩從遠處走過來幾個婦人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頭戴萬字頂巾。天氣熱,有個女子露著肩都看到脖子上肚兜的帶子,還有裹了件薄紗的,透出了裏麵粉豔豔的抹胸。
空蕩蕩的街道上,那幾個婦人一眼就看到車裏的四十四象,忙戴上一副笑樣,喊著聲打招呼。馬車放慢速度,婦人們聚在馬車簾子邊和四十四象聊天。流複見四十四象趴在窗子上和這群人打得火熱,他瞥了眼外頭的女人,看到白花花的胳膊在空中來回擺動,就趕緊收了眼神。
幾個女人嗓門又大,中氣又足,嘴裏的話一刻不能閑,連了篇兒的一直說,終於馬車到了城門邊了,幾個女人才戀戀不舍的和四十四象告辭,臨走還塞了好幾條沾滿胭脂香的手絹給四十四象。
流複看他玩世不恭的樣子有些好笑,就打趣他該去開家胭脂鋪,肯定生意興隆。四十四象倒不放在心上,把手絹塞進懷裏。二人閑極無聊,流複就問起四十四象的來曆。
“說起來,我也不算這的人,從前也是在世外之地討生活打工的,和在這裏跑江湖一樣,沒什麼特別的。”
“你這位高人在仙界也隻能算個苦役了?”流複也沒指望四十四象能說什麼正經話,有時看他說話讓人摸不著頭腦也不奇怪,大抵修仙問道的人與世俗之人所想不同,所以流複便順著他話說,偶爾抓著機會就打趣兩句。
“苦役也不至於,就給人做做小工混口飯吃。說起來我從前的掌櫃的是我同窗,本來是一起開鋪子招些代作畫的生意,但不溫不火的,我又懶,掌櫃的就轉行了,他沒幾年成了貴人,我呢就繼續跟著他混,給他出出主意。”m.x33xs.com
四十四象擺擺手道:“幹啥我也就是個半吊子,糊弄糊弄混點飯吃還行,真遇到什麼大事就歇菜,這不,身困局中不能自解。”
“若這是個局,豈不是世間都是虛幻了?”
“哎,這話不假,世間之事虛虛實實,到最後都是泡影。我曾設幻境擾了道友清淨,現在這些都是有因果的。”四十四象輕鬆的樣子仿佛根本不是在說自己一樣。
“被你這麼說,好像是你們擺了盤棋局消遣,我們倒成了裏頭的棋子了。”
“不錯,就是身臨其境的博弈,不過我卻是像在下一副殘局。”
“那你向他求饒,他就放過你了。”流複笑道。
“要是可以我早投降了。到現在我都不知自己怎麼入得局,我也無法與外界溝通,我揣摩了半個月的布局才知是平沙的局,若讓我通關了非要與他爭個高下。”四十四象摸摸下巴又道:“用我們行裏的話就是布陣設局莫得感情。”
流複看四十四象憤憤不平的樣子忍不住捧腹而笑,他許久沒聽到這樣天馬行空的話,比話本子裏的故事還不可思議。
“瞧你就該去寫話本子,倒比算命賺的多。”
“我還真有寫,從前說書就會整理一些,但太懶了,現在又扔一邊了。這寫話本子得有些典故,現在遇到你了,正好能拿來創作一番。”四十四象回了過去,欠欠兒地笑了笑。
流複“嘖”了一聲,瞪了他一眼。四十四象歪過頭道:“開玩笑開玩笑,我也寫不過那些大家,畢竟有珠玉在前嘛,哈哈哈。”
流複看他來打趣自個,就和他你一言我一語的非要占個上風。
漸漸的官道兩邊出現了農田,流複看了一段路就讓人停了車,二人下了車去看。流複覺得很奇怪,田家少閑月,怎麼不見有佃戶出來耕種的,他想起在沂州的日子,心猛地沉到底。
流複走到田間,發現官道四周的田地長滿了雜草,都不是糧食穀物,他抬起手眺望遠處,在目光盡頭才看到一小塊稻田長了稻穀,青黃的穗子隨風泛起波浪。流複心裏稍稍好些,不是沒有糧食,隻是種得少罷了。
“多肥沃的土地啊,都不需要肥料,隨便撒把種子就能長一大片糧食,可惜可惜。”四十四象隨手拔掉一顆雜草搖頭感歎道。
“難怪賦稅難征,土地荒廢至此,暴殄天物,必要施行政令開墾種糧。”流複心疼的看看這些荒廢的沃土,道:“國中許多地方土地貧瘠人口稠密,一家人才分得一二畝地,而眼前光能看到被荒廢的就遠不止這些數,況且天府之國一年可有兩季收成,這都得浪費多少。”
“地方府衙要督促百姓耕種,不可憊懶,不可豢養閑人,本王必須要寫份折子入京了,派人好好督查這裏官員,民生大計做成這份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