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願臣妾被打擾,臣妾自然不會被打擾。”綰昭低眉並未抬頭。
“朕昨兒翻了幾篇你抄的詩,念起少時一些過往。當年複兒撿了你的小箋,嚷著要見見是什麼樣的人物,櫻花樹下一見,果然不同。如今你成了朕的妃子,與他天各一方,你心裏許是有一番感傷吧。”彼薪好似有些感慨道。
綰昭撚緊手中的佛珠,麵色如常道:“那些舊事,臣妾也記不大清了,隻記得從前是公主的侍讀,如今是皇上的妃子。”
“昭兒,朕一貫看重你的謙恭謹慎,隻是這是你的真心性嗎?或隻是你為了在這宮中生存的手段。”彼薪把綰昭眼前的茶推進了幾分,和顏道。
“皇上,真不真心性並不打緊,臣妾入宮多年隻記得規矩二字。”綰昭有些慌神,強裝鎮定道。
“所以雨花閣,也是你的規矩?”彼薪眼神冷道。
“臣妾幹政有罪,皇上如何責罰都不為過,隻是臣妾與玄親王並無瓜葛。”綰昭伏地請罪道。
“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彼薪一字比一字更冷地刺進綰昭的耳朵。綰昭平複了多月,當彼薪真的責問起時,她還是忍不住發抖。
“臣妾與玄親王清白天地可鑒,臣妾願以家族興旺起誓!”
“讓朕猜猜,你是什麼時候動的心,是他來救你的時候還是送你點心的時候?也許是在亭子裏說體己話的時候,也可能是在朕不知道的時候。”
“皇上,臣妾有罪,是臣妾引玄親王私會想借此牟取私利,可玄親王不為所動,他痛恨結黨營私,斥責臣妾荒謬,玄親王隻忠於皇上一人。”綰昭伏在地上不敢抬頭,她隻能大聲請罪掩飾心中的慌亂。
“你倒清楚他,朕都不清楚他,你卻說的這麼自信,看來私下說了不少話。”
綰昭見彼薪步步緊逼,話中的危機越發致命,她拚命摒棄心中的雜亂,逼著自己理清思緒作答,若再有一絲絲不慎就再無翻身之地。
“皇上可知燾妃為何而亡?”
“哦,怎麼說?”
“燾妃身患鬱怔多年,隻因當年先帝當她不過是個愛妾,而她心中有股傲氣,非求帝王獨寵與敬愛不可,而先帝疑她善妒,更不肯獨寵她一人,於是燾妃生了這場癡病,最後與世長辭,先帝多年後才追悔莫及。而今皇上何苦再重蹈覆轍呢?”
“你想自比燾妃?”彼薪冷嗤一聲。
“非也,而是如今身在燾妃之位的是玄親王。”
彼薪被這話震地愣住,神色失了剛才氣度,想起端起茶來遮掩,手抬了兩次沒把茶拖端起來,他拍案道:“胡言亂語!”
“臣妾之意是玄親王在皇上心中之位尤勝當年燾妃之於先帝,玄親王也是有傲氣的人,若陛下疑他這份真心,恐怕陛下日後會有悔恨。”
“你的膽子不小,敢說這番話。”彼薪心神已經亂了,隻能回道。
“皇上!臣妾微不足惜,可玄親王是您的手足,是您看著長大的弟弟,您信不過臣妾,也不能信不過他呀,陛下!”綰昭以命扣地打動彼薪。
彼薪對這番話辯不出一個字,他沉默許久,用腳尖點起綰昭的下巴,問出最後一個致命的問題:“那朕問你,朕為何要信你?”
“因為臣妾隻是想要權勢地位,以求家族門楣興旺,隻有高位顯赫才不負入宮這些年來的苦與痛。”綰昭盯著彼薪堅定果決道。
彼薪收回靴尖,端起茶來抿了一口,用手輕輕扣了扣桌子,綰昭跌了一下才站了起來。
“你是什麼身份便該做什麼事,後宮裏的事還未料理清楚,就插手前朝,你是該好好反思。外頭的事自然有你父親他們擔著,盡到後妃之責才是你的本分,畢竟後妃能匹配後位者也不多啊。”
“臣妾知道柳家是受皇上庇佑才有今天,臣妾願為皇上盡忠,為陛下清理後宮的掣肘。”
“昭兒能懂朕心,朕很欣慰,許多事朕不好去做,要顧及許多家的體麵,你能稍稍替朕解些煩憂,便是當之無愧的後妃楷模了。”彼薪捏了捏綰昭的肩膀欣慰道。
綰昭抿了抿嘴,心沉到了底,終於在磨去最後一絲溫情後,用利益維持住表層的體麵,所謂帝妃不過是宮牆中的兩個身份而已,隻有拋下無謂的牽絆才能真正掌握權力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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