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心中的那個一心人是不是她?”
流複一個委屈到含恨的眼神望向彼薪,牙關都要咬碎,他咬住那句早就想說的話,用啞住的聲音反問了一句。
“那你希望是誰?”
“混賬!”
彼薪撲向流複,用手掐住他的臉,眼中的血絲和脖子上的青筋都繃了出來。
“她是嬪妃,你是我的弟弟啊!你要看我死在這才甘心嗎?”
“是哥哥不肯信我!”
剛才,他眼看著流複前腳進了內室,後腳就扣了兩個奴才,他本來可以湊上前聽個仔細,自己去驗明心中的懷疑,但他不敢上前,他怕極了流複會在人後背棄他。他選擇不去聽不去看,就連剛剛流複出門的時候他都想逃避這一切,甚至後悔來這裏堵他,可越壓抑心中的情緒,越覺得痛苦。
彼薪無法想象他最信任的人可能背棄自己,甚至隻要流複說綰昭引他來是想勾引他,彼薪都會審都不審就料理了綰昭。彼薪最害怕的就是流複開口欺騙他,背棄他。
彼薪緩緩地蹲到地上,把頭埋進懷裏,一聲聲抽泣了起來,像個走失的孩子一樣無助。
“你讓我……我怎麼信你,騙自己你從來……從來沒有偷偷見她嗎?我眼睜睜……眼睜睜啊看著你進去,我騙不了自己,你也休想騙我!”
流複也跪在地上痛哭,眼淚滾落到衣襟上濕了好大一片,他跪著走了兩步抱住彼薪,下巴抵著彼薪的背。
“彼薪,信我。”
彼薪身體輕輕顫抖了一下,流複第一次喊他的名字,那個世間萬人都需要避諱的名字,就在剛才被流複的一字一調念了出來。彼薪抬起頭,一把推開流複。
彼薪拚命把眼淚擦幹,喘勻氣息,站起身身宣道:“玄親王即日啟程白帝城武侯祠封誥忠興公,重修殿宇,替朕祈福,無召不得回京。寧妃教唆純閔妃不守宮中宵禁致其身亡,去協理六宮之權,褫奪封號,禁足永和宮非召不得出。”
日子轉眼間就到了五月中旬。
行宮晴雪軒掛了竹簾散熱,侍從們站在廊前有些憊懶,都強打著精神聽著外頭知了吵個沒完。好在軒內小院有幾株鬆柏木,地下有一眼泉水,匠人們鑿了個井,人站在樹蔭裏就能舀了清泉水來就能解暑。
院內擺了把竹椅,是禮吉素日裏常坐的那種。禮吉進行宮也住了好幾日,種種事宜也安排的妥當,隻今年流複不在,行宮裏少了許多樂子,彼薪除了政事半個字也不肯多說。禮吉偶爾去商議政事,處理些公務,兩三天聽一回功課,再就是去給太後請安,成日裏少了許多應酬倒是樂得清閑。
禮吉頭回來行宮的時候太後身子不爽快就沒跟著來,今年擺了架勢還帶了柔豔一同來行宮避暑,慶陽不知怎麼傷了腿,嚷著坐不得馬車,推了太後那邊,就沒跟著一道來,大抵是宮裏沒人管著更自由些。
禮吉閑暇的功夫就是給母親抄抄《金剛經》,也不出院子,就靜靜的待著,手抄得酸了就擱下筆,抬手撤了象牙的臂擱,仔細收好紙張放進楠木的匣子。他吩咐一聲讓下人們去洗墨,進來兩個書童打扮的侍從取走筆墨,到院子裏打水洗滌。
禮吉撣了撣茶色素樸的絲綢衫子,腰間的掛著的玉件隨著動作晃動,是套小兒辯日的掛件,十分奇特,並不常見。他不大喜歡陽光照在身上毒辣辣的,走到樹蔭底下,坐到熟悉的竹椅上。禮吉手扶著竹椅,身靠到靠背上,放鬆心神,腿也擺開,不像在人前那樣正襟危坐。
他瞧著兩個侍從打了了一缸水,把書具放進去浸泡洗滌,一個人手抖了一下差點把筆掉進缸中,另一個人趕緊伸手接著,然後責怪了一句,兩人小聲說了什麼,憋著嘴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