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複領命離開京城前往沂州督查疑似蝗災一事,果然到了地方便出了端倪。流複一路上沒見到一個出逃的災民,也未看到什麼奇異之事。流複路途中要求視察農田,可農田早沒有稻穀,當地官員都說早過了秋收的時候,百姓們都收了糧食在家準備過冬,見了幾個糧倉也是並無不妥。
流複一路到了沂州境內還未進州城便有一群農民捧著稻穀跪在路邊祝福,流複忙停了馬車上前慰問,帶頭的一個道:“草民是附近的農戶,今年確實因為幹旱收成不大好,但是也沒啥事,隻要是勤快點的人家都不缺糧食。就是村裏老弱婦孺少些吃穿,但州裏的老爺們心善,開始布施,想他們挺一挺也能過來。”
流複又問了他們:“那今年收成比往年少了幾成,村上有幾家缺吃少穿,賦稅有無減免?”那人道:“少了三四成,有十幾戶不大寬裕,賦稅減半了。”流複點頭,囑咐了幾句便上車進城。
流複讓徐緔舴也進車說話,緔舴抱劍而入道:“這一路入城看似順利,其實早有人打點妥當。咱們聽到的消息遠比這個厲害,便是隻少了三四成的收成那也該有小批災民出去討生活,結果一路而來皆是富足景象,竟沒有一處地方稟報有異。況且剛剛那人官話說的也太好了些,不說還以為是京畿的百姓逃來這避難了。”
流複點頭道:“越是這樣越是古怪,本王讓李副使加緊押送糧草銀餉。還有校事府的人暗中護送,若有什麼不測你便盯上點。”緔舴領命稱是。
話分兩頭,京城中玄親王府中留了杜聘打理內院,公事上則是靠著詹事唐畫奔走。
唐畫一人未帶小廝從王府側門而出,順著街巷進了一家茶樓,半晌便離去。唐畫才匆匆幾步便覺的身後有人跟隨,忙停了腳步然後轉身進了小巷。
那人笑道:“唐先生且慢。”
唐畫也回禮道:“不知哪位貴人相見?”唐畫抬眼一看是一個半大的童子,便道:“原來是時大人家的。”
“唐先生走的好快,小的本想在茶樓口叫住先生,卻不想腳程慢了兩步險些尋不見先生。我家大人也在附近,請先生一見。”
“自當拜見的。”
唐畫隨著那童子進了一家酒館雅間,時申果然依在欄前望風景。唐畫剛要拜見,時申就擺手笑著請他坐下說話。二人寒暄幾句,唐畫又說起玄親王離京自己初掌府中公事實在難堪大任,連連說要仰仗時申才好。
時申見他一副自愚之態便道:“先生還是不必如此。聽聞先生出身訟師,也頗通市井之道,剛剛入遙彥茶樓想必是聽到了什麼事的。”
唐畫不動聲色道:“大人既然問了,小人也是該說的,畢竟大人與我家主子相交甚好。”說罷又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自我家主子成了府,許多事才好慢慢掌控。像是外頭傳的一些不利於主子的傳聞,做奴才的就該早些替主子平息了。”
時申笑道:“玄親王風評確實與從前不同,秉公剛直之言愈發盛行了。”
唐畫頷首道:“主子本就是剛直之人,隻是從前那些見不得主子好的人才傳些不實的言論。”說罷笑道:“大人您瞧瞧,我家主子連個書童都不曾有,又怎麼會好龍陽?隻是主子相貌俊美,難免與長恭同憂。”
時申哈哈一笑道:“若要如此說,驊況更該有此惡癖了?”
唐畫也笑道:“文人風流怎麼算是惡癖?”
時申擺手道:“也不必如此,我今兒請先生來就是知道先生聽聞了些事,不知先生有何看法?”
“不過是些舊聞瑣事,並不當真。”
“我今日請先生來並非逼問,而是表一表心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