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主簿賬房(1 / 2)

這本是蘇赫的帳房。

現在,是索倫的。

索倫的帳房不小,一盞半新不舊的牛油燈懸在帳中,昏黃的燈光輝映的帳內周遭一片黯淡。

蘇赫進帳打量一番,索倫不知去哪裏廝混,並未回來。

似乎……今夜他也不準備再回來。

因為,帳中已有一人在。

那人,正倒伏在帳角處。

裹在一件破舊不堪的皮袍中,那人顯得格外瘦小,全然看不出身量。

正是蘇赫命索倫提到帳中的那名駝隊夥計。

“起來。”他伸腳踢了踢。

那夥計在地上扭了扭身子,睡眼惺忪的仰起臉,看一眼蘇赫,“起不來,捆著呢。”

蘇赫也懶得同他廢話,伏下身去便徑自在他脖頸間摸索起來……

“不要!”夥計似對蘇赫這突兀的舉動異常驚懼……他不禁尖叫了一聲。

手腳被捆紮的結實,他好似蛆蟲般的在地上擰身掙紮躲避著。

蘇赫伸手這一探,觸手之處一片滑膩,一麵小小的墨色木牌正緊緊貼在他的鎖骨處。

那夥計被蘇赫這一番粗魯的舉動驚得麵紅耳赤,隻一味的驚叫道,“你……你……你要做什麼!”

蘇赫一把拽過木牌,也不再搭理他,隻返身在油燈下細細的翻看,又摘下自己頸間的鐵牌湊近了左右比對著……

是一麵木雕魚牌,與他的這麵鐵牌看似相較無二,比較之下無論雕工還是形製均是相去甚遠,有若雲泥之別。

蘇赫不禁頓時意興闌珊,深感失望。

“還……還給我。”那夥計似焦急的低聲叫嚷著。

“這木牌哪兒來的?”

“家母遺物……還給我!”看似身形委頓,神色慌亂,那名夥計的眼睛卻始終留意著蘇赫的麵上表情。

捏著木牌晃動的手,停了下來,一句家母遺物卻叫蘇赫頓時靜了下來。他不禁撫了撫額際,他忽然覺得自己這麼做,是不是很無聊,也很無稽。

他將木牌放在這名夥計身前,隨口問道,“你在駝隊中是做什麼的?”

“帳房主簿。”

蘇赫到此時方有暇仔細聽去,此人聲音,居然有幾分清亮之意。

“賬房主簿?看你年紀輕輕,主簿駝商的賬房?”蘇赫卻是不信。

似乎有些不屑,那人擰轉過身來,吊了吊嘴角,“不過錢糧進出,財貨兩清,支幾分本逐幾分利的尋常賬薄……駝隊一季之賬,隻要記錄無誤,個把時辰便盤算清楚的事兒……這與年紀有什麼幹係。”

“個把時辰?”蘇赫聞聽之下,眉鋒一挑,此人居然有這本事?

黑風寨裏總是有理不清理不順的賬目……總庫裏堆積如山淩亂不堪的各類物件……蘇赫想想就覺得腦袋生疼!

他自己不耐煩去梳理,手下那幫刀頭舔血的狠貨又哪裏是幹這類事兒的材料。

也曾擄過一個行商的老賬房……來了沒幾日,老頭子就被寨子裏那些個醃臢貨連驚帶嚇得把自己吊在了房梁上……

他不由得心中一動。

半晌,這蘇赫再無聲響,景子卻實在有些撐不住了。

這些該死的狄人番子!這繩索使的確實地道。不過堪堪幾道繩索卻就將他綁縛得肉粽子一般,絲毫動彈不得。

手腳此時已經開始腫脹,稍一觸動就鑽心的痛。

嘴裏的幹牛糞雖然已被掏了去,那股難言的酸臭卻仿佛這輩子都會在他嘴裏,再也清不幹淨……

這份罪遭的!

以他的身手,幾道兒臂粗細的麻繩如何能捆的住,他相信,如果施展開隱遁之法,自己全力施為之下這蘇赫未必就是他的對手。

然而他不能賭。

他沒有把握能帶著蘇赫這麼個大活人在浦類王庭全身而退。

況且此去京城,距此萬裏之遙,隻此地到北府所在的安西邊鎮亦有千裏……

接下這個任務,他從京城來到這域外苦寒之地盤磨了那麼久……他得忍。

他亦能忍。

他必須等到一個萬全的時機。

京畿輿圖處掌圖右使,即便在輿圖處他可以說隻在司正姬伊紀一人之下,但是如果完不成任務卻一樣要死。

這便是規矩。

向導司輿圖處,是個講規矩的地方。

況且他此時有些沒有把握。

劉七是北府的輿圖衛?!

北府府正郭俊儀,在他匿身的駝隊裏早就安插下這等角色,他這位掌圖右使竟然對此一無所知……

劉七竟然也在暗查這個人……

他在京城受命,此次任務從未向任何人提及,那麼北府卻又是受命於誰?

郭府正為何要對他有所隱瞞,他究竟還隱瞞了些什麼……

景子自疑惑中猛然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