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鬆王!”錢掌櫃緩過一口氣來,看著劉七的屍身大聲喝道,“莫不是想要屈打成招?我的夥計劉七,到底犯了什麼事兒招致殺身之禍,希望王上能給駝隊一個交代!”捋了捋頜下短髯,穆鬆低頭看了看老把頭,又望了望錢掌櫃,他的視線最終落在一旁的蘇赫身上。
蘇赫會意的點點頭,衝穆鬆低聲耳語,“是輿圖衛。”
輿圖衛?!
穆鬆身子一顫,隻聞聽這三個字便頓時令他麵沉如鐵。
大夏天朝的間子,往來於域外北狄可謂屢見不鮮。都護府的,邊軍的,甘陝總督府的,樞部的……倒也算不得什麼新鮮事兒。
既然那位劉七已經自盡而亡,穆鬆其實已對老把頭動了惻隱之心。
然而這駝隊的夥計竟然是輿圖衛!
他的胸中當即便湧上一股濃重的殺意。
“交代?!”穆鬆森然冷笑道,“本王從來傲視北狄,何曾需要給誰人一個交代!”
他臉色驟然一變,“大夏天朝,自詡禮儀之邦,講究的是規矩。錢掌櫃要一個交代,可以有!不過,既然有了交代,那就得守我們草原的規矩。”
他那雄渾的虎軀踱開兩步,淩然回身目視著老把頭,“這劉七究竟什麼身份?他都讓你做了些什麼?!”
老把頭顫聲連道,“沒……沒什麼……”
“你隻有這一次機會。”穆鬆的聲量低沉著,“說實話,或許本王可保你不死。”
在穆鬆的一雙虎目盯視之下,老把頭崩潰了,“劉七……是大夏的間子……不過我們沒做什麼,真沒做什麼……他隻是會打聽一些部落的日常事兒……戰馬多少匹,存欄的肥羊數量這些……也打探一些王上和頭人們的事兒……還有!與其他部落王庭的往來……”老把頭仰著一頭亂發,扯著哭聲道,“我……我都是給他胡謅的!”
穆鬆陰沉著臉踱近一步,低聲問道,“他這次來,向你打探何事?”
“這個……”老把頭偷眼望了望蘇赫,費力的咽了口吐沫,“他……要找一個人……”
“什麼人?!”穆鬆突然眼中寒光一閃,厲聲問道。
蘇赫雙眼中的瞳仁驟然瞪起,不由得豎起了耳朵。
喘了幾口氣,老把頭垂下了腦袋,吱吱嗚嗚的嘟囔著,“一個……一個二十年前來到咱們部落的大夏孩子……”
穆鬆突然斷喝一聲,“住口!”
沒由來的,一股戾氣驟然自穆鬆周身迸發而出!
感受到主人的暴怒,他身旁始終懶洋洋趴伏著的獒犬黑熊猛的躥了起來。
渾身黝黑的毛發全都炸了開去,那赫人的雪白利齒,一根根的掛滿了腥臭的口涎。
它低低的發出威脅的嘶吼聲,隨時戒備著那不知身在何處的敵人。
穆鬆虎軀一怔,竟然開始微微的顫抖。
踏開兩步來到老把頭麵前,兩隻蒲扇大手一張,就將老把頭一把揪了起來。
回身,就這麼好似拎著一隻小雞兒也似的,穆鬆徑直向一旁走了開去。
……
蒲類王的這一舉動,立即驚呆了在場的所有人。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
為何老把頭的一句話,竟然使穆鬆突然好像如臨大敵?!
大夏的孩子?
族人們悄無聲息的麵麵相覷。
部落裏哪裏有夏人的孩子……
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般的瞎扯,穆鬆王何止於此?
唯有蘇赫驚呆了。
他聽到了劉七與老把頭在帳房中的悄聲低語,劉七似是在打聽自己的消息,可是……二十年前來到部落的夏人孩子……
是誰?
難道確實如老把頭所說,那個夏人的孩子就是他?!
這怎麼可能!
他和索倫的母親珠蘭夫人是大夏邊民,這不假,部落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可他的父親……是雄霸天山北麓這一方天地的北狄蒲類王,穆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