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初遇(1 / 2)

湖城三月。

清晨5:30,鬧鍾響起,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掌從灰色的被窩裏伸出來,按下了靜音鈕。

這是周玉的公寓,離他工作的醫院隻要步行15分鍾的距離。外麵正在下雨,雨不大,他拉開窗簾,天色昏暗,更顯得臥室幽深。

今天不適合跑步,他想,洗漱、俯臥撐、淋浴,早餐一氣嗬成。

早上7:15,周醫生穿著黑色風衣從小區門口出來,男人的步伐沉穩,盡量避免雨水甩在褲腳上,他舉著一把深藍色的格子傘,手裏提了一個保溫袋。

周玉其人,貌如其名,他皮膚白,更顯得眉毛黑,眼睛不大但是眼角細長,看著人的時候瞳孔很有神,叫人給他定住。

多數時候鏡片後這雙眼睛是不會笑的,會笑的醫生也有,但是周玉絕不是給人親和感的那種醫生。他是一名病理科醫生,和腫瘤切片打交道的時候更多。m.x33xs.com

湖城風光秀麗,煙雨綿密。

這裏沒有省會城市的快節奏,隻有生活熱鬧的氣息。他同往常一樣沉浸在小城獨有的安寧、柔和中,思緒就像落到傘麵的水滴,發出聲響前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周玉長在湖城,這裏是生他養他之地。

4年前大學畢業後,他就在湖城的中心醫院上班,病理科沒有夜班,真正考驗人的是閱片的孤寂。

一個成熟的病理科醫生的診斷,要靠數以萬計的閱片經曆作支撐。隻有耐得住顯微鏡下,書桌案前的無聲寂寞,才有可能頂得住對患者一錘定音的壓力。

“先生,打擾,河濱公園是這個方向嗎?”一道清亮的女聲詢問。主人指了指溪太橋的位置,腳尖停在距離男人1米的地方,等待他的回應。

“不是,這個方向去是濱河公園,去河濱要往人民路走。”他盡量簡短的回答,期望減少在路上耽擱的時間。一來一往,周玉掃了她一眼,隻看到對方白皙的指尖和卷曲的紅色發梢,脖子上似乎掛著一台相機。應該是個外地遊客,他猜測。

“啊呀,”沈鶯一拍腦門兒,“謝謝呀。”她嬌俏地道謝,隨後利落地讓開了來路。聽出了男人趕時間,沈鶯並不多糾纏。她打算一會再看看地圖。

周玉微微頷首,不再答話,徑直往中心醫院走去。他腿長步寬,風衣的下擺隨之翻飛,經過她的時候,隱約聞到一股花叢的冷香從女人的衣袖發間散開,沁人心鼻。

準確地說,沈鶯不是個外地遊客,但她確實是個“遊客”。

沈鶯祖籍湖城德清,雙親早早在國外某大學做了終身教授,幼年時她和爺爺在老家度過,少年在外求學,2年前攝影係畢業後,做了鳥類攝影師。

她在國內居無定所,習慣隨著鳥兒遷徙四處遊走。爺爺走後,她對這片土地近鄉情怯,很少再回來。

這次回到湖城,是因為3天前有人記錄在湖城的安縣田村第一次觀察到了赤紅山椒鳥。

赤紅山椒鳥,俗名紅十字鳥,雌雄異色,雄鳥的尾羽和腹部火紅如焰,在枝頭跳動的樣子像一個弗拉明戈舞者,如果她足夠幸運,這次她將親自記錄它們的倩影。

相對輕鬆的行程,沈鶯有意要記錄下鳥兒富有靈性的瞬間,她帶的是尼康D750單反和200-500mmf/5.6EEDVR鏡頭,這個組合兼具性能和輕便,對女性攝影師的體能考驗小的多,也是她“打鳥”常用的夥伴。

正式出發前,她帶著Canon卡片機,打算在市內公園隨便逛逛,養精蓄銳,補充體力。這些年城市生態逐步改善,城市鳥類攝影也是不錯的題材。

這才有了清晨問路的插曲。管他河濱還是濱河,溜達嘛!沈鶯並不在意目的地是哪兒,倒是剛才的男人聲音蠻好聽,莫名給她添了幾分好心情。

早上7:30,周玉到了病理科,他把雨傘收在塑料袋裏,換了白服和手套。

他的習慣是提早30分鍾進入科室,整理切片、反複閱片,檢查報告、簽字。

期間同事陸續進來,早餐的香味隱約從值班室傳出,沒有人和周醫生講話,大家習慣避開周玉身邊,直到他從片子上抬頭,周圍的空氣鬆動了,王陸遠才笑著招呼他:“哥你吃不吃生煎包?梅姐買的,還熱乎呢!”

男人推了推眼鏡,眼神還沒重新聚焦上,輕輕搖了搖頭,“你們吃吧,我有個片子要和蔣主任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