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光窺夢｜Chapte001.」
有夢
【壹】
“啊……哈啊……”
是什麼聲音？
“一心……嗚……”
是誰在叫我？誰在哭？
“抱，抱我……”
……我，我在，你在哪？
你是誰？
似是得到了召喚，視線花白處陣陣輕喘像潮汐，陌生麵孔朦朧浮現滿是情迷。心跳驟然如高空墜落，在人影勾勒清晰一瞬，將幻夢一觸即破。
那人赤躶躶。
有一雙璀璨的雙眼，勾人心魄。
“啊啊啊——！！”
卷在被子裏的手機被大力的掀起動作，一個疾飛用力摔在地毯上。身體像是先跑了八百再加二十個仰臥起坐又來了一套俯臥撐，累得隻剩空喘。
楊一心從床上猛坐起來，瞪圓了眼，細密的汗流了滿臉。他被嚇醒了，腦子斷檔到說不好剛剛那到底是什麼夢。
又似乎覺察到不適，他掀開被子掏了一下內褲裏。呆了半天才發出聲音。
“我這是，咋了……”
世界空白了幾秒。
直到門外傳來吸塵器的嗡嗡作響，接著有人敲了兩下門。
“一心？怎麼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楊一心才終於從似夢非夢裏清醒過來。他大力抹了一把臉，匆忙把內褲脫了，下床迅速扔進髒衣簍裏。
“沒，沒事哥，做了個夢，嚇醒了。”
邊說話邊換上了一條幹淨的。
“沒事嗎？那一會起床吃飯吧，開學第一天不要遲到。”那人在門外說。
“知道了哥。”
楊一心聽著吸塵器的聲音漸漸走遠，忽然覺得稍微有些尷尬。
他的房門沒關，但是哥哥卻沒有走進來，似乎是意識到要避免一些未知的麻煩，給予了他充足的尊重。可就是因為這樣，他像是藏起了秘密般慌亂。
可不是秘密麼，那樣的夢應該是沒有辦法向人分享的吧。楊一心生平第一次，覺得十分羞恥。他從前沒有秘密，也沒有什麼不敢與人分享。
這份羞恥感像吃下去沒有消化好的苦澀藥片一樣，融化在嗓子裏，燒得他臉疼。
從床上飛出去的手機，安靜躺在他的腳邊。
他轉臉瞅了瞅鏡子裏的自己。他的身體從前段日子開始就在極速發育，每天好像都能聽到骨骼拔節的聲音，每一秒都感覺到血液快速在身上橫衝直撞到精神沸騰的勁兒。他體毛開始增多，長高了不少，模樣也跟小時候不太一樣了。
或許就是因為這些，他才會有更多的身體反應，更多的衝動幻想吧。
楊一心最終意識到自己其實是在長大，從短薄得像紙一樣的16歲開始，真正地走去文簫哥向他說過的漫長青春期了。
楊文簫關掉了吸塵器，抬頭看到弟弟從樓上走了下來，他穿著新的製服，十分精神挺拔。他接著收拾起餐廳飯桌，看男孩從冰箱裏拿了一瓶牛奶來喝。
“新校服很好看呢，不過好像比預期的短了一些。”
“是我長高了啦。”
“是啊，一個暑假長太多了。快追上我了吧。”
楊一心看著溫順的哥哥——與其說是哥哥，倒有點像爸爸呢，他們相差20多歲，正好是普通父子該有的年齡差距。不過38歲的文簫哥容貌卻是百年不遇的一品英俊，連條皺紋都沒有，冰清玉潤得說是20多歲應該也有人信，當哥哥的確綽綽有餘。
“是燁哥在做早飯嗎？”楊一心拉開椅子坐下。
不過人間不老妖精還有一位。
“是啊，他說練了很久的煎荷包蛋，現磨豆漿，和熱吐司麵包，一定要今天試試。”楊文簫也坐下，非常認真地等早餐。
“就這三樣兒用的著練很久嗎？”楊一心吐槽，“不是，真的能吃嗎，還非得選在我開學這天做，我燁哥對我也太好了吧！”他感覺到大事不好，重度危險來臨。
說著他的另一位哥哥就突然呼啦一下用力拉開了廚房門，死魚眼看著自己，“喂，高中生，過來幫老子拿東西。”
如果說楊一心的文簫哥是天使化身，那他燁哥就是鬼見了都說服。這哥的事跡，從楊一心懂事那天起就非要喊他兒子開始，到家裏最難的那幾年他最需要哥哥時卻把他扔在別人家寄養，到任性地差點死掉，把文簫哥弄瘋。統統算起來，真是罄竹難書！但也就是燁哥，38了性格還像小孩子的這個人，給了他們三個一個完整的家。
不過，要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沒有遇到文簫哥的話，估計也就黑化了吧。
至於親哥哥還需要遇到，是因為兩個哥哥楊燁和楊文簫，其實並沒有血緣關係。但自己卻的的確確是他們的親弟弟。
親人之間關係，實在巧妙。
“好吃嗎文簫。”楊燁一臉興奮地看著楊文簫吃飯，期待他的答案。
“嗯嗯，不錯。”楊文簫緩緩喝了一口豆漿。
“豆漿會不會太甜？你不喜歡甜的，怕你喝不下就沒放什麼糖。”楊燁也拿起自己那碗大口喝起來。
“還好，下次原味的就可以。你呢，是不是放了好多糖？”
“糖是世界上最珍貴的發明，不吃甜的怎麼行。”
在兩人相視一笑的背景裏，楊一心咬著沒有味道的幹癟麵包，覺得自己多餘的像飯館子裏坐錯了位置的陌生人，在偷聽情侶講話一樣。
他喝了一口他的純原味豆漿，品了品嘴裏的豆渣子，無奈地打開了手機。
微信最後一個聯係人是昨晚11點語音通話兩個小時才掛掉，備注沈二貝的一個少女頭像的人。沒錯，那個跟他昨晚雙排打遊戲到淩晨，打了五把連跪局，氣的說明天不上學了的好基友沈貝貝不知道現在起了沒……
“醒了嗎，國服第一蔡文姬。”
“起了，不起要被我爸打死了……”
“怎麼，你爸真去我們學校開學典禮啊。”
“不去，說丟人。”
“為什麼。”
“差一分考上，最後還是靠老爸投資了學校倒貼進去的全校最後一名，開學典禮上去接受表揚嗎？他這樣說的。”
“那也不錯了，你之前成績那麼差，你是多努力才考那麼多分啊，這輩子都考不了了吧，這是你人生最輝煌的時刻了朋友。”
“……你閉嘴吧！”
少女頭像的人發來一個抓狂砍人的表情包，楊一心覺得不錯，存在手機裏笑了。
楊燁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停車位，嘴裏逼逼著為什麼都沒有停車的地方，為什麼學校門口這麼多人，為什麼大夏天的都來送孩子上學，不都上高中了嗎，自己也能來上學吧。
“我也沒有要哥你來送我啊……”
楊燁拉開安全帶，瞅著他，“你是我兒子啊，上學路上出事了怎麼辦。”
楊一心心累，他這哥自從去年病了一場之後就開始犯毛病了，典型唯我獨尊自己開心就好的嘴臉。
下了車，門口有些掉漆的【春英第一中學】石碑立在眼前。
“這就是傳說中我們市最好的高中啊，比你哥的高中也樸素太多了吧。”楊燁不滿，“從名字到氣質，差了一大截！你知道嗎，我們德雅那大門口跟巴黎凱旋門一模一樣，我們的教室都是歐式的，我們的校服都用金線純手工……誒誒誒，楊一心！”
楊一心的耳朵都快被德雅這倆字磨得出繭子了。那德雅高中是他們市乃至全國都很有名的貴族學校，有錢人二代的聚集地，恨不得哪哪都貼上我們是貴族的標簽，學校恨不得用金子糊一下。他們楊家是往前倒幾輩都非常富有的世家，他的兩個哥哥，哥哥的朋友，都是那所學校出身。燁哥說了，上了德雅，沒人敢欺負他。可楊一心並不喜歡，他心裏總覺得自己算不上純粹的楊家人，除了哥哥，也沒有真正的楊氏親人。所以從小就很用功讀書，想過普通人的生活。
雖被燁哥強烈製止過，也在文簫哥的鼓勵中如願考上了春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