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真機發出聲響,嚴浩側身取來,看著上麵的東西,一雙濃眉微微攏起,不動聲色的看著李青一眼,見她隻是對著窗外發呆,便動作自然地將傳真紙放入碎紙機中,看著它一點點變成紙屑,才出聲詢問李青:“店裏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嗯,好了,”李青把周曉安的打算說給他,又道:“明天我再過去一趟,把他們的工資發了,順便去商場給阿姨買件衣服,權當是年節禮,也看看她們收拾的怎麼樣。”二樓麵積雖然不小,但現在光是貨物就占了大半空間去,加上床櫃桌椅,進去兩個人都轉不開身,也不知道那母女倆怎麼安置的。
她願意出去,嚴浩沒有不同意的,於是頷首道:“下午去吧,晚上早點關門,一年了,你這個當老板的,也該請員工吃頓飯。”
李青故意瞪大眼睛:“這話怎麼聽著和林斌一樣,雖然我不在乎那一頓飯錢,被你們一說,就跟我這個當老板的,多吝嗇一樣?那小子,也跟你方才一個調調!”
想到前幾天,林斌說年終獎時誇張的語氣,再對比他的,她自己就撐不住笑起來。
嚴浩笑道:“看來,英雄所見略同啊!”
李青把已經整理整齊的賬單什麼的,拿起來放到書桌的一角,一邊道:“人家都說英雄惜英雄,明天的飯錢就由你出吧,我樂的吃喝,還落了個體恤員工的好名聲。”
嚴浩看著她眉眼彎彎的模樣,心中也是一片歡喜,剛要答話,外麵傳來管傑的聲音:“什麼好名聲?”
話音未落,身影也出現在門口,外套搭在手上,身上一身休閑服還算舒展,倒是看不出趕路的跡象,隻是臉上稍帶疲倦,短短時日,臉上竟瘦下一圈去。
李青看著他,不知怎地,總感覺他的笑容不複往日張揚,似乎帶著無法言說的消沉,管傑一向灑脫豁達,又注重飲食,若非有什麼事情,決計不會如此,又見他裝作和往日一般的神情,知道是不方便於自己知道的事,便笑道:“隨口說說。你剛回來,一定有公事要談,你先坐,我去泡茶來。”說著出了書房。
嚴浩等她出去,才道:“究竟是怎麼回事?”管傑一去一個星期,他師傅的事,也隻在電話中提過一兩句,所以嚴浩首要的,便是弄清楚狀況,好為下一步做打算。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隻是一早去酒店找她,被服務員告知已經退房,電話也一直打不通,後來莫名其妙的接到師父的電話,隻說他們已經在來梧市的路上,不等我出聲,電話就掛了,再打回去,也是關機,讓人查了查,信號確實是在這邊,隻好火急火燎地往回趕,這不,到現在還沒信!”管傑又氣又急,無力地把自己摔在沙發上,抬眼望著天花板,等把話說完,眼睛也直了,無神地定焦在不知名的點上,自然自語般:“接二連三的給我希望,又親手掐滅它,這麼殘忍,她心中的恨意,真的有這麼深嗎?”
未等嚴浩答話,他又一個激靈坐起來,道:“不對,她的脾氣,一向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應該是立刻殺了我才對,未必有閑情逸致耍著我玩,若是有恨,至少證明她還是在乎我的,現在看來,她一定早就把當年的事放下,對我怕是隻當個無關緊要的人了!”他這話說得及其不確定,看向嚴浩的目光帶著乞求,乞求他能否定自己的推論。
嚴浩歎了一口氣,當年的是是非非,本不過是年輕人一時衝動,即便失去了,當時也不覺痛,卻不曾想,情傷就像愈久彌香的酒一樣,隨著時間的積累,那痛也是越積越深,直到剔骨難除。
“無論如何,還是先找到她再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事情總會有個了結,你現在胡思亂想,隻會自亂陣腳。”
管傑回過神來,冷靜了一下,心知嚴浩的話有道理,甩了甩頭,自嘲道:“我現在才明白,什麼叫關己則亂,這幾天,我寢食不安,恨不得天天守在她房門外,又怕她直到了生氣,隻能死死克製自己去見她的衝動,期望能在師傅房中碰到她,多少說上幾句話,竟也不能如願,她就那樣似笑非笑的看著我,讓我覺得,自己說什麼,都是多餘的一樣!”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管傑愣了一下,馬上去翻外套上的口袋,來回找了兩遍,才從中翻出手機,看著來電顯示上的名字,一直憋著的呼吸才算是通暢起來,但還是看著亮起的屏幕,許久都不去按下通話鍵,嚴浩在一旁,已經猜到是誰,於是道:“該來的總會來,她這個世間打電話來,你們也是時候好好談談,我出去看看,要是沒有什麼事,晚上留下一起吃飯,阿澈那小子等會也會過來。”說著起身向外走去,也沒等他的回答,走到門口隱約地聽到,管傑接起了電話,聲音還略帶顫抖,不禁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