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節(1 / 3)

在人群驚叫聲,殿脊上兩個黑影神奇地失了蹤。稍後,大殿內響起了足音,在火把通明,一雙黑影攜手出現在殿門,香風微揚,踏出了殿門,走下了台階。

堵在殿外的人,駭然失驚,驚惶地向後退,如見鬼魅。黑影一高一矮,不錯,就是殿脊上的人,也許是鬼呢!臉容隱在黑暗裏,星目閃閃生光,根本沒把這些人看在眼,神態從容地攜手而行,高個兒在左,小個兒在右。

兩人冉冉下了石階,直向走道上的人叢闖。

“站住!留下名號。”三名老道擋住去路,同聲叱喝。

兩個黑影沒理睬,仍若無其事地向前闖。

左首一名大漢欺近,長劍伸出道:“何方高人?留下名號,是你們傷了咱們的人?”

黑影已迫進至八尺內,仍向前走。大漢大喝一聲,劍化—朵銀花,居然劍氣嘶嘶,一劍從身側攻到。

大個兒黑影手一抄,好快,一把抓住劍身,隻一振腕;大漢如被狂風所卷,飛跌三丈外,向人叢去。

眾人一聲呐喊,成半弧形將兩人圍住了,刀劍齊舉,便待撲上。

兩黑影同時止步,伸手拉開了麵巾。

“神劍伽藍!”有一個洪亮的聲音驚叫。

逸雲哈哈一笑。道:“正是區區在下,喏!這是拙荊天玉鳳如黛,諸位,用不著明日到廣成澤埋伏了,華某不會被你們用詭計擔擱行程,明晚必須趕到武當山。選日不如撞日,今晚正好。誰上,一起上吧,免得華某多費手腳,憑你們這一群烏合之眾,不成氣候,不當人。誰退,誰可保全身。”

說完,將奪來的長劍舉起,伸右手在劍鋒上徐彈。“叮”一聲,一寸劍尖飛上半空。

“叮,”又一寸飛起接著是一連串清鳴,無數寸長的銀芒,在半空向外飛墜,他像在變戲法,片刻間隻剩下劍靶和護偃。他雙手一擱,靶偃成了一團泥,再一搓,攤開掌心,粉末沙沙墜地。

一群英雄們倒抽一口涼氣,毛骨悚然。略一停頓,逸雲和如黛起步向前走。

“咱們上,斃了他!”迎麵的老道大叫。

逸雲手一抖,如黛退到身後,光華一閃,他撤下了伏鼇劍,冷然卓立,凝神待敵。

逸雲擋在前麵,緩緩拔下背上長劍。

三名老道同聲此喝,三支長劍化三道銀虹襲到。

逸雲屹立嶽峙淵停,信手將劍拂出,飛起三道淡芒,從對方劍旁楔人。

“哎……”三聲哀號同起,三名老道上身一挺,“當啷啷”三支長劍墜地,同時用手掩住右胸,略一搖晃,先後跌倒。

後麵的人已一擁而上,喊殺連天。

黑影突然消失,淡淡身影左右一晃,衝上的人紛紛發出狂叫,刀飛劍折,人一一倒地哀號。

黑影重現,右手劍垂下,左手食指連續急點。

“哎……我……我氣門破了……”有人狂叫。

“哎喲!我完了……”狂叫聲接著叫。

在倒了二十餘名之後,長嘯聲撼動宇宙,逐漸去遠。殿外黑影不見了,隻有此起被落的**,幸未欺近的十餘名大漢,呆如木雞,動彈不得。

不久,所有的火工道人出麵數人,除了自己誤殺和在瓦麵跌死的人全都乘坐騎離開,連夜兼程趕往武當山報訊。

本來無意與逸雲為敵,趕來應景的五派門人得訊,氣憤填膺,怪逸雲不該遽下毒手。

這一來,武當派驅羊鬥虎的毒計收到了預期的效果,道俗五派門人第一次和衷共濟,團結互助準備全力與逸雲周旋。

次日天剛破曉,兩匹駿馬馳出南門,渡過洛河南下,馬不停蹄奔入南陽府地境。

過了派河,踏人縣縣境。係屬裕州管轄,裕州卻方城,是南陽府屬二大州之一。

這一帶已是丘陵地,雖有山嶺亦不險峻,過了昆陽關,便已看到了平原。

午間在縣打尖,趕奔裕州。晚間到了裕州,越城向西南沿官道急走。裕州距南陽府一百二十裏,他倆準備走完這一段路再棄馬。

馬兒到了博望坡,已經快完了,為了不忍見馬兒倒斃,便背了包裹卸了鞍轡,將馬兒趕入林,展開了輕功,向南陽府急趕。

五更末,踏人了湖廣地境,過了掛河,進人了襄陽府屬的光化縣。

那時,光化縣還未東遷於阜城衛,是一座雖小而富裕的小城。一早,他倆在城內進膳,便落在武當派的眼線了,但他們不怕。

過了漢江,有兩條官道,一往均州,一往穀城,往均州的官道向東北沿漢江南岸上行,重新可看到西南的群山峻嶺,無盡的山峰。

由這兒到均州,是一百二十餘裏,而均州人武當北極佑聖真君潮,整整一百裏。如果走均州,須走兩百二十餘裏。

西北行十餘裏,有一座小山,山左有一條樵徑,據說可以到達武當,約有百裏左右。

這座小山並不高,雄峙在漢江江畔,漢江在它腳下奔流,後麵的群峰也圍繞在它的西南方。

這座山,名叫江神山。據說,這兒曾經有一段悱惻纏綿的神話。不知多少年之前,也許是一萬年,或者是一千年,反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那時,湖廣還是一片沼澤,叫做雲夢澤,漢江挾滾滾洪流湧入澤。

天亮不久,逸雲夫婦背著包裹,以迅疾的輕功向山下趕,到了山下便折向小路。

他已在光化通知了花幫的人,要他們通知在鈞州北岸的人,準備後天一早動手,叫他們不必露麵,可靜待消息,免得被武當派全力圍攻,兩頭不能兼顧。

走上小樵徑,密林突然冒出一個牛鼻老道,閃身擋在路,稽首行禮道:“兩位施主請留步。”

兩人站住了,逸雲陰沉沉地欺近,道:“老道,你如果想阻我,哼!先摸摸你的頭。”

“摸頭?”老道訝然問。

“是的,看看你有幾個腦袋。”

老道淡淡一笑,泰然地說:“貧道當然不敢阻攔,因為僅有一個腦袋。貧道受命邀請施主,並無他意。”

“請在下到武當山麼?”

“不!喏!就在左麵這座山。”

“抱歉,在下要到武當山,不想到荒山野嶺上遊覽山水。”

“上麵是天下群雄,正專誠等候二位大駕。”

“天下群雄?天下太大了,雄卻不多。”

“多是不多,但都是宇內聞名的高手,尊駕如果害怕,不敢前往也就算了。”

“嗬嗬!就算在下害怕,叫他們滾到武當送死,別在這兒埋骨。讓路!”

老道不讓,冷笑道:“施主即使不前往,咱們的人也將追來,激鬥勢成難免。”

“你們這些酒囊飯袋,即使再多長八條腿,也無法與在下較量輕功。你讓不讓開?”

“貧道……”

“你隻消回答是或否!”逸雲聲色俱厲迫近至五尺內。

老道驚惶地後退,嘴裏仍在說:“閣下不敢在這荒山應約,怎配闖武當山?目下山上全是你的生死對頭,你為何不敢與他們一決?”

“廢話,在下的生死對頭該是貴派的門人。”

“黑道盟主太叔權就在上麵,正要取你的性命。”

“哈哈!還有貴派的人,是麼?黑白聯手,貴派隻值這幾錢,怪?為何彌們不戴上麵具做賊?光靠朝廷施舍,養活不了多少幫閑飯桶哩,滾上山去告訴他們,太爺隨後即到。”

“哈哈哈……罵得好!”左麵密林有人大笑,藍衫隱士,金旗令主,獨掌擎天,全在林梢上現身。

“風雨武當,血濺江神祠。哈哈!咱們也來了。”右側密林,出現了天毒冥神,和他的五名手下。

“老弟,放膽上。”後麵草叢,冒出獨眼狂乞和亡命花,還有三名老叫花。三批人全飄然而至。

左側五裏外一座山頭上,突然傳來一聲震天長嘯,現出了不少紅綠身影。接著,兩頭金鷹衝天直升,向這兒掠來,有人用千裏傳音之術叫:“華老弟,咱們先走一步,令師那兒但請放心,目前尚無大礙。金鷹送物,請收下。”聲末落,山頭上人影已杳。

逸雲夫婦含笑向眾人行禮,道:“謝謝諸位雲天高誼,晚輩永銘五衷。”

獨眼狂乞皺著眉道:“老弟你有麻煩。”

“麻煩?老哥意何所指?”

“太叔霓裳那丫頭的事,麻煩得緊。”

“怎麼了?”

“她已被四海遊龍柏老狗製住,要挾太叔權就範,太叔權已騎上虎背,你如何善後?

他將和你拚老命哩!”

“小弟看情形出手,希望尚在。”

“咱們走,看看這些兔蛋們是啥玩意?”天毒冥神叫。

頂上勁風呼呼,金鷹飛掠而下,離地五丈,突然一朵緋色彩雲飄然而降。另一頭一聲嘎鳴,斂翅落在逸雲身前,嘴含了一把紫囊長劍,劍上緊著一封書信;交到逸雲手,振翅飛起。

彩雲飄然降下,眾下眼前一亮,竟然是一位美絕塵寰的美嬌娘,一身緋色衫裙迎風飄飄。

香風人欲醉。

“咦!你……”美嬌娘鳳目張大,盯著獨掌擎天顫聲叫。

獨掌擎天臉上變色,結舌地道:“你……你何時改名叫……叫桃花仙?”

如黛接口道:“尉遲前輩,她是玉羅刹苟前輩,桃花仙是荀前輩的師妹,也就是符前輩的夫人。”

獨掌擎天幽幽一歎,道:“玉珊,詩酒窮儒可能也來了,你還是不必參與的好。”

玉羅刹緩緩走近,神色一變,搖頭淒然地道:“我早已見過了他,他不怪我,我不知你們的友情會如此真摯;為了那一劍,我亦痛苦大半生,你還不原諒我麼?”

“你見過戚老弟了?”

“是的,目下他被困三天門峽。三年前我已見過他了,他卻不知你的下落。想當年,他也誤解了我,認為我會對你不利;我一時氣憤……唉!往事如煙,對我們都是無盡的痛苦,也是無盡的憂傷。”

“唉!我們都老了。尤其是我,沒臉麵見天下人,一躲就是一甲,天山的風雪,凍不掉我對戚老弟的疚念。”

“大年,你還恨我?”玉羅刹哀傷地問。

獨掌擎天搖頭苦笑道:“很早已深埋。提他作甚?請寄語符老弟,武當事了,我希望與他盤桓三五日,戚老弟也請等我。之後,也許我還得返回天山,度過崦嵫晚景。”

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玉羅刹,突然流下兩行清淚。逸雲將劍交與如黛,走近獨掌擎天,輕聲道:“老前輩,休怪晚輩多嘴,一甲的漫長歲月,前輩仍未將魔障消除,委實可怪,不過前輩比敏老好些,還不至於仇視世人。敏老在晚輩的勸說下,已和韓前輩言歸於好,請問前輩,是否也要請晚輩繞舌?”

一旁的天毒冥神突然哈哈大笑,道:“小老弟,你真笨。人家即將要三方麵對證,還未見麵呢?你這時繞舌,等於白費勁。走吧!”

玉羅刹抹掉淚珠,揮手將上空的金鷹趕走,道:“我陪你上山,那邊用不著我。”

逸雲不好在這時將信拆開,因為他看出字體是出於女之手,八成兒是芸姐姐的書信,便納入懷,隨眾人啟步。

到了山下,天毒冥神道,小老弟:“你是主客,先請,免失江湖規矩。”

逸雲向眾人告罪,大踏步走在先頭。如黛將伏鼇劍解下遞給他,佩上金鷹送來的紫電劍,傍著玉羅刹舉步。

有一條小徑婉蜒而上山額,草木蔥蔥,竹影蔽日,僅可容一人行走。兩側的林木野草,可能皆有人隱伏,但一行人藝高膽大,沒將這些人放在眼。

山巔是長圓形,東西長有半裏地,南北稍窄些,自西向東略為傾斜,但尚算還平坦。

破爛不堪的江神祠,在東端俯嫩江流,整個山巔全是密密麻麻的叢林,間有一些林的空地。江神祠的後麵,有一處十來畝寬闊的短草坪。

在短草坪北西南三方的密林間,有無數人影隱伏在內,間或可以看到紅色的身影,不用猜,如不是道士,也定然是和尚。

破敗的江神祠前,有高高矮矮的人影並肩站立,麵向著小徑,似在等候迎接客人。

間是太叔權、四海遊龍、祁連隱叟、波羅聖僧,右麵是七星掌、仙海人屠、老龍神、陰司惡煞……全是些江湖上有代表的魔頭,真多。

逸雲領先上了山巔,直向祠前走去。當他後麵的人一一現身時,七星掌抽了一口涼氣。這家夥在洛河挨了一記飛電鑽,雲鶴取到左曲老遺留的解藥,救了他一命,人本是清醒,親眼看到天毒冥神帶人出現。這次一看天毒冥神的出現,心一涼,暗暗叫苦。

其餘的人,也心暗驚。從逸雲以山海之王名號出現江湖起,直至昨日止,他除了有獨眼狂乞助他之處,並無任何人替他助拳,但今天竟出現了這許多人,一個個相貌凶猛,年登耄耋,最搶眼的是身穿豹皮衣褲,挾著金光閃閃的降魔杵,像一頭凶猛巨豹的天毒冥神,和豔麗如紅的玉羅刹荀玉珊。

玉羅刹曾在太白山莊出現過,雖未通名號,也沒動手,但桃花仙也站在她的下著,可見定然比桃花仙更了得的女魔,參與太白山莊盛會的人,怎得不心驚膽跳?

雙方來至切近,列隊相見。逸雲抱拳拱手,朗聲道:“華逸雲應太叔盟主寵召,不敢不來,不知有何見教?”

太叔權麵色冷厲,回了一禮道:“見教不敢當,特請華大俠前來納命。”

“呔!你小住口!”天毒冥神大叫,又道:“你小開口就不客氣,怎配做黑道盟主?你們胡說八道,老夫要將你的骨頭拆了。”

他這一聲大叫,聲如炸雷,賊人們都吃了一驚,太叔權麵色一變,正欲發作,但略一忖量,為了體現他盟主的風度,便淡淡一笑道:“華大俠,能還將尊駕的助拳朋友,為本盟主引介一二?”

逸雲笑道:“客隨主便,太叔盟主請先替在下引見諸位高人。”

太叔權便先將自己方麵的人一一道出。逸雲還未開口,天毒冥神已哈哈大笑道:

“咱們這些老不死,自己來說。我,天毒冥神馬駿,一甲以前的宇內凶魔。”

“我老不死諸位也不會陌生,獨掌擎天尉遲大年,一甲之前的白道小跑腿。”

“我,尉遲夫人玉羅刹荀玉珊,字內凶魔之一。”

“哈哈!我藍衫隱士段柏升,已和諸位見過多次了。”

“金旗令主樊光昶,咱們也是老相好。”

“嗬嗬?咱們這一群花,用不著自報名號了。”

幾個老不死一一自報名號,對方十餘個臉上全變了顏色,全感到一陣冷氣從丹田下升起,渾身毛發直豎。

天毒冥神拂動著降魔杵,用洪鍾似的嗓音道:“好漢們,咱們話說在前麵;會無好會,筵無好筵,少不了各位朋友在這山頭上拚殺。你們在林裏,本來埋伏了一百零八名之多,在我天毒冥神看來,像一群螻蟻。請記住:華老弟本不想咱們這一群老不死的插手,但我是他的口盟老哥哥,必須插手,但又不忍拂他的意;你們可以和他拚殺,但一次不許超過十人。還有,假使小老弟需要調息,沒聽招呼,下一批人不許上”。

“本盟主豈會聽你的?”太叔權硬著頭皮說。

“你要聽的,非聽不可。告訴你,惱得老夫火起,我也懶得和你們這小螞蟻動手,散出黃梁暗香,再一個個丟下漢江喂王八。如果不信,咱們走著瞧。”

這些人,波羅聖僧大概功力最高,他生長西番,根本不知天毒冥神是何許人,看眾人皆嚇得臉上變色,他心不住冷笑,突然大吼一聲,飛步槍出,兜心便搗。

天毒冥神怪眼一翻,金光一閃,降龍杵猛砸。雙方來勢奇猛,急逾電閃,“當”一聲暴響,波羅聖僧向右飛射,金芒又到,兩條百斤以上的重家夥再次相撞。

“當”!“當當”“當……當當”!連串山搖地撼的響聲震鳴。

波羅聖僧一退再退,又再飛退,最後一聲暴響,降龍杵“轟隆”一聲,飛出撞倒了一段破牆,波羅聖僧也屈膝飛到牆根下,向左急滾逃命。

天毒真神飛退而回,哈哈大笑道:“番僧,你那根打狗棒重量是夠了,可是手腳差勁,倒讓我鬆了一下筋骨。別忙,等會兒咱們再來。”又向逸雲道:“小老弟,這賊和尚你要小心。”

“謝謝老哥哥關照,但他是我手下敗將。”逸雲笑答。

“哈哈,我是說他們一起上時必須當心,如果是以一打一,你要割他的鼻頭,絕不會割傷鼻梁。哈哈……太叔權,準備了,別耽誤時間。”

太叔權一挫鋼牙,向後擺手道:“請!祠後空厥相見。”

“快走!這江神祠是我們的。”天毒冥神叫。

眾賊緩緩退走。天毒冥神伴同逸雲越過破祠,占據了這一麵,在空坪東麵一字排開。

太叔權與眾賊在南麵排列,鼓掌之下,南北西三麵林緣,出現了無數人影,仔細數,確是合計一百零八名。大概天毒冥神早就來了,數得極準。

逸雲大踏步出到坪。他已卸掉身上的星碎,腰帶上是伏鼇劍,左脅下是革囊,背上是劍鞘,手是一把極為平常的長劍,劍隱肘後,抱拳拱手,用清朗的嗓音道:“在下華逸雲,有些話耿耿於心,不吐不快,請諸位細聽在下申述。武林人闖蕩江湖厲練,好勇狠鬥愛管閑事,確是最受世人詬病之事。在下年事甚輕,自然有錯,行道江湖以來,雙手難免沾有血腥。但自問所行所事,可質天地鬼神,無愧於心,心或有不安,非關道義之事。諸位之,有些是曾經在華某劍下失手之人;有些是為朋友兩肋插刀;有些是為門人弟報仇雪恨;總之,皆想取在下的性命,方消心頭之恨。華某有忠言相告,就是冤仇宜解不宜結七個字,且先捫心自問,再決定行事。今日華某應諸位寵召,願單人獨劍與諸位化解冤仇,是否生死相拚,請先聲明,以免自誤。剛才天毒冥神老前輩已向太叔盟主表明,每一次出手以十人為限,如果在場外之人不守武林規矩,休怪老前輩出手以老欺小,手下絕情。在下言盡於此,肯見諒華某之人,請離開此地,日後華某當覓機緣登門謝罪,不然便留下,在兵刃上分曲直,見真章。哪十位朋友先上?在下恭候指教。”

他朗朗而言,四麵起了嗡嗡輕語聲。

“有自知之明的朋友,最好別下場;以一拚十,在下為了自己必全力以赴,休怪華某心狠手辣,枉送性命。”逸雲又補充了幾句,這幾句話,骨裏極為強硬,所以說時神情大為不同,凜然屹立,威風凜凜,豪氣飛揚,麵對一百零八名高手,他不僅毫無悔容,反而氣吞河嶽,人站在那兒,恍若天神當關。

金旗令主直搖頭,向藍衫隱士輕聲問:“荒唐!他怎將力拚一百零八人,雖則每次限十人,他怎將應付十人的聯手攻?”

藍衫隱士微笑道:“老弟,別替他耽心,你該知道龍蒼嶺候老弟的話不假,那次在蒙州五泉山,八個人都要取他的性命,他卻不被八名高手殺著,怕什麼?”

第一批出來的是實力最強的人,是一群老喇嘛,喇嘛,拉加已經涅盤,波龍,產達,再加了八名功力奇高的喇嘛,十種兵刃全是又重又長的狠家夥,天下間將能下這一場圍攻的人,太少太少了。

紅影飄飄,十個人合圍,十根兵刃共分兩種:降龍杵、禪杖,全向內指,布成五丈方圓的大陣。

逸雲長劍從肘下滑出,徐徐上揚,劍尖徐吐,朗聲道:“是生死相拚麼?”

“廢話?誰跟你鬧著玩?”波龍聖僧怒叫。

“就算廢話,上!”逸雲沉喝。

“上”字一出,人化一道青虹,劍閃銀芒,向西飛射,衝前丈餘,突然震天長嘯。

反而回頭反奔,快得令人目不暇接,恍若鬼魅幻影。

正西的波龍聖僧並未撲進,杖出“毒龍出洞”,風雷俱發。兩側兩名老喇嘛杖出“力劈華山”,兜頭便砸。南粉名喇嘛疾衝而上,南麵兩人“橫掃千軍”取上盤,北麵的招出“盤龍旋舞”攻取下身。

可是招出人已不見,青影不進反退消失了。

薩達和兩名老喇嘛在東,逸雲一動,他們同時前縱,分攻背心上下三路。

風吼雷鳴,罡風激射。青影回頭反奔,衝向薩達聖僧,身形突然向左一晃,從一根佛手杖貼身切人,劍光一閃,人已脫出重圍。

“哎……”左麵喇嘛以手掩腹,“當”一聲佛手仗落地,人向前衝出四五步,右膝跪倒,順勢俯下身軀,雙足抽搐了兩下,方寂然不動。

同一瞬間,青影折回,劍影已臨薩達聖僧的後心。

薩達功力通玄,青影消失他已知不妙,火速轉身一杖猛揮,並大吼一聲。

他晚了一步,逸雲已經近身,第一場必須速戰速決,絕不能往下拖,左手劍訣已經先出,天心指力倏發。

薩達招出一半,右肋下章門穴一震,護身奇功立散,鮮血從穴道噴出,杖把握不住,仍向劍側飛掃而去。臨死拚命,一聲慘叫,人向前一衝,雙掌攤出。

逸雲在掌到前已經退走,一聲長嘯,向側飛射。

“當”一聲暴響,薩達扔出的降龍杖,被一名老喇嘛震飛,老喇嘛也被震倒在地。

同一瞬間,薩達“砰匍”一聲撲倒在地,滾了兩滾便斷了氣。

逸雲已衝人對麵七人之,用如幻步神奇地閃動,劍影飄忽,人影如魅,紅影,但見一道淡淡青煙,八方飛射。

激鬥,響起一聲悶哼,一名老喇嘛扔杖後退,踉踉蹌蹌向外走,以左手掩住右胸,手上全是血,林槍出兩名年喇嘛,將他扶人林去了。

“著!”在風雷連震,響起了逸雲沉喝。

一名老喇嘛狂叫一聲,倒拖著禪杖踉蹌後退。他左頰出現一條劍痕,雙額骨直至下頷,鮮血激射。

“呔!”吼聲又起,青影從另一名老喇嘛身旁掠過,劍光一閃,“嗤”一聲,劍鋒擦過禪杖上方,向波龍聖僧射到。

老喇嘛狂叫一聲,右手一鬆,四個指頭落地,接著肩上一涼,肩骨斷了一半。

波龍聖僧刀悍如瘋獅,向青影狂攻三杖,迫青影向左,那兒有兩名老喇嘛衝到了。

青影前俯後仰,左歪右倒,退了八尺,在背後兩根佛手杖攻到的刹那間,人突然挫身急退,從右前方的佛杖下閃入,倒撞八老喇嘛懷,伸左手在肩上抓起他的腰帶,一聲大吼,將人從肩上摔出,人亦從旁掠進。

老喇嘛身不由已,向波羅聖僧閃電似衝去。

“噗”一聲響,波羅聖僧剛一杖劈落,紅影衝到,他收招已不可能了,杖到紅光崩現,將老喇嘛的腦袋打得稀爛。

他心大駭,一怔神間,白芒已到脅下,是從老喇嘛屍體下遞出的。他想招架,已經來不及了,白芒一吐一吞,瞬即失蹤。

他“嗯”了一聲,身形亂晃,腳步跟路,想拚命將身形隱住。“噗”一聲,降龍杖落地。他一手按住脅下,雙目似要突出眶外,咬緊牙一陣亂晃,最後吐出幾個字:

“小……小狗!天下沒……沒有我……我這號人物了……”說完,喘出最後一口氣,手一鬆,鮮血噴出,晃了兩晃,“砰匍”一聲向前撲倒。

逸雲已經遠出兩丈外,向沒死的兩名喇嘛冷然道:“走吧!多死無益,難道要死光才走麼?”

兩喇嘛呆若木雞,最後兩行淚下,招手引來七八名年喇嘛,救死扶傷下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