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節(1 / 3)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三年了!有些人感到歲月如流,但在另一些人的感覺,卻又是那麼漫長。往事,是那麼遙遠,縹緲如煙,好漫長啊,百花穀群仙閣後,建了一座小巧的白色小閣。三月裏,穀成了花海,奇香陣陣,人欲醉。但在這座小閣左近十丈內,沒有一株花草,隻有無數碎石,零落地散布其間。

十丈外,是高有四丈的圍牆,將小閣與外界隔絕了,僅有一座綠色的小門作為出入之用。

小閣向東一扇小窗內,不時可以看到裏麵幽暗的光線,端坐著一個蒼白色的人影。

這人影,經常一坐就是一整天,除了偶或可以聽到一兩聲極為長而令人心弦顫抖的歎息外,整個小閣象是幽地府,沒有人聲,沒有笑語。

那蒼白色的人影,像個幽靈,一身白衣裳,長發垂膝,原是美好的秀臉,蒼白得可怕。白天,這白影凝坐在窗內暗影,象一座化石;晚間,閣不時響起輕微的履聲,自夜幕深垂直至黎明,往來蹀踱。

這天午夜,一個綠裙曳地的少女,沉靜地走近小小的木門,伸出纖纖柔荑,輕輕將木門推開,微喟一聲,輕靈地進入了小閣。

不久,閣響起了以下的對話:

“七妹,為何來打擾我啊?”聲音微弱,似在歎息。

“五姊,你何必如此自苦?雲哥地下有知,泉怎可安心啊!”

“七妹……”聲音咽哽住了。

“三年了,多漫長的三年!”

“不!前情若夢,卻又似在眼前,三年並不長。”

“五姊,我有一件不太好的消息告訴……”

“不必了,任何消息皆與我無關。這一生,我不會離開這座閣樓,讓我清靜些吧?”

“但這事你該關心的。”

“世間已沒有我該關心的事了。”

“武當派已暗傳密諭,即將召集派已遁世外的高手名宿,全力對付武林三傑,我們怎可置身事外?”

閣內沉默良久,好半晌,方傳出一聲深長的歎息,久久又傳出五姊似乎來自天外的聲音道:“塵世滔滔,恩怨已了,天下之大,隻有這一棟小樓,是我容身之地。今生,我不再離開這棟小樓,不必再打擾我了,讓我靜下來吧!”

“五姊,你……”

“請你走吧!請告訴娘和珠姨,如果要出山管事,千萬慎重行事。”

“娘也知道我們的力量單薄,公然出麵不啻以卵擊石,而且武當派也對我們恨入骨髓,全力對付我們並非奇事,所以不敢貿然出山。好在武林三傑已經遁世隱修,武當不易找到他們隱居之所。目下娘已叫人注意武當派的動靜,隻消一探出他們有聚集之象,我們即行出穀進入原,替三位前輩盡力。”

“不管你們怎麼做,千萬小心為上。”

“五姊,你的龍淵劍可否……”

“不!劍是我生命的全部,除非我死了,龍淵劍絕不可須臾離開身邊,七妹,你該走了。”

“唉!五姊,你要保重啊!”

不久,綠色身影出了小門。在窗口,白色人影目送綠影消失,一聲深長的歎息飄出窗外,整個小閣又回複了三年如一日的沉寂。

次日,兩人騎馬出了百花穀,直向大理府奔去,他們是受命在江湖潛伏的眼線。

這裏且表陝西西北甘肅鎮。

甘肅,即古禹州之域,前漢建為涼州,後數經並櫨,到元朝置甘肅等處行書省,方正其甘肅之名。因這是其甘州和肅州兩處,所以取名甘肅。

本朝定鼎後,在甘肅置陝西行都指揮司,領邊疆諸衛所。直至滿清入主,方正式定名為甘肅省。

那時,甘肅是邊之一,也是最西的一邊,每一邊治一處大鎮。從固原鎮起,直至肅州的嘉峪關,沿邊一千百餘裏,設為甘肅鎮。

邊外,是兩免把兒等部落,在大漠間草原遊牧,不時向內地侵擾。

本朝定鼎之後,向西北和西南移民,是早有的既定政策,有一段時期搞得有聲有色,如火如荼。

第一個開發甘肅的皇朗,當然是漢朝,稱甘州為張掖郡,肅州為酒皇郡。到了晉朝,肅州變成了西涼的國都,本朝初,大將軍憑勝下河西,便在嘉峪關築城置戎,閉關自守,甘肅方能承平。

這一帶,是崆峒派的勢力範圍,崆峒四山有三處在甘肅境內,崆峒就在平涼西南。

境內最高的兩座山,一是祁連,一是西傾,俯視著北麵無垠的大漠,卡著黃河河穀。

五月裏,河穀裏進入了炎夏季節,但四麵的參天奇峰上,卻是白茫茫的冰雪世界。

皋蘭山北麓,有兩人兩馬向西緩轡而行。他們是一起離開南州的,在山麓略一流連,即沿黃河南岸西行,深入不毛,任意所之。

第二天近午,他們距貴州已是不遠。

馬上兩人,是主仆打扮,人俊,馬也駿。先頭一騎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劍眉入鬢,目如朗星,鼻正口方,器宇不凡,身高七尺以上,猿臂鳶肩,是個練家;因為鞍旁插袋插著一把長劍。他身穿月白色箭衣,同色燈籠褲,靴後跟馬刺銀光閃閃,一看就知道他是原人。

後一人是一個年剽悍大漢,粗眉大眼,獅大鼻,絡腮大胡連著一頭飛蓬發,長相十分嚇人。他身穿兩截褐衫,腰帶上插了三把尺長匕首,鞍後馬包上,橫擱著一個金光閃閃的獨腳銅人,這銅人全長三尺寸,雙手在頭頂相合,全重不下八十斤。看了這重家夥,就可知道那是單手使用的沉兵刃,沒有七八百斤神力,絕難使用。

兩人一前一後,順河南岸驛道泰然上行,大轉過一道山嘴,年輕人向南麵高人雲表的遠遠奇峰一指,道:“如山,由這兒攀上西傾山主峰,是否要近些?”

年大胡恭敬地道:“稟公爺……”。

“又在胡叫,你怎麼老會忘記?叫我若虹。”年輕人有點不悅地叫嚷。

“如山不敢,公爺,你還是讓我胡叫好了,由這兒攀上西傾山主峰固然近些,但太過險峻,以由西麵上去為宜。”

“你這人真是死心眼兒,討厭極了!”

“公爺,我並不討厭;人貴自知,葛如山不是那種人。”

“你要不聽話,幹脆,你獨自返回金陵,讓我自己邀遊天下。”

大胡葛如山咧嘴哈哈一笑,聲如洪鍾,笑完道:“主人叫我跟隨公聽候使喚,我天膽也不敢擅離公左右,公爺,別為了這些小事攆我走。”

公爺無可奈何地瞪了葛如山一眼,一抖韁,馬兒緊衝兩步,向西穿奔。

貴德州以西五十裏外,已經罕見人跡了,即使有,也隻是亡命逃匿的蒙人,和本地的羌人。

主仆倆毫無所懼,夷然深人,渡過了黃河,西行一百五十餘裏進入洪荒。

日影西斜,涼風習習。馬上的公爺突然轉首問道:“如山,你不是說由貴德西麵,也可以攀入仙海嗎?怎麼還不開始爬山?”

“公爺,還有十來裏呢!今日已無法入山了;今晚先找到土著寄了馬匹,方能在明晨啟程。”

“哦!這麼說來,咱們明晚就可以到達仙海了。如山,那兒真可看到海市蜃樓嗎?”

葛如山笑道:“隻怕機會不多,不易見到,仙海在這數百年來,逐日縮小,已經沒有傳聞的遠闊了。也許,咱們不但見不到仙海的海市屆樓,反而有一陣好麻煩嘿!”

“為什麼?”

“那兒是西北一帶漁場的供應處,漢人蒙人羌人皆互相爭奪地盤,生人一進入,便會引起糾紛。”

“咱們怕什麼?”

“怕當然不怕,那海心山的老魔矮神荼,已死在太白山莊,即使他仍然健在,我們也不怕他。”

次日午間,葛如山背著行李卷,扛著獨腳銅人,跟隨在公爺身後,攀入萬山叢。

公爺身背寶劍,掛著一個小包裹,舉步如飛,向山峰深處攀去。

正走間,葛如山突然輕咦一聲。

“怎麼了?”公爺止步回頭訝然問。

葛如山用手向三裏外山峰下一座密林前一指,說道:“瞧那兒,像是有人。”

兩人向那兒凝望,果然有人,密林邊沿,有一個赤褐色的身影,正在那草木掩映間,緩緩地移動,看不清是啥玩意,隻直覺地感到那是人而已。

這兒是邊荒異域,極少人跡,除了近河流一帶有人之外,深山裏隻有猛獸,沒有人跡。

“那兒正是我們必須經過之地。”公說。

“且看看再說,我們得留心些。”

兩人心戒備,一步步向那兒走去。當他們快接近林綴時,那赤褐色的人在一棵大樹杆上,用那飽含敵意的目光,盯視著走近的主仆倆。

接近至五丈了,終於看清了這個赤褐色的人。他身材出奇的雄偉,像一頭猛獅,高有八尺,渾身赤褐色肌肉,隆起像一座小山,顯然是在風雪酷陽,鍛煉出來的古銅筋骨,眉兒略彎。並無一般武林人物的斜飛劍眉,一雙大眼睛黑白分明,像兩顆奇大的黑玉鑽,嵌在眼眶之,臉上光容流轉,略泛排色,挺直的瑤鼻,象是出諸名匠所雕琢。

直披濃黑的稀疏鬢須,掩住了他的嘴部,頭上黑漆的亂發,假使午夜間出現,委實令人嚇掉了三魂。

他**著上身,下體用一塊虎皮掩住,右肩下,是一把用虎皮包住,插在虎皮腰帶上的尺長的小包,頂端,晶芒隱隱,寶光四射。雖看不出是啥玩意,但由外表形態看來,定然是一把小刀或小劍。

這是一個野人,一個屬於漢人血統的野人。因為如果是蒙人,顴骨定會突出,眼眶也會深陷;如果是回人,眼珠會帶綠色,發須也會泛黃。

野人抱胸倚樹而立,用那晶瑩的大眼,凶狠而飽含敵意地盯著兩人,像是座銅象,紋絲不動。

由肌膚上看,這野人的年齡並不大,正是二十來歲的小夥,渾身都是勁。

公爺吹了一口氣,輕聲說道:“好雄壯的小夥!”

葛如山也點頭道:“確是不錯,比我還壯實,難得,好一付練武的筋骨。”

兩人在林外站住了,公爺向野人善意地一笑抱拳一禮,笑問道:“兄台,請了。”

野人沒做聲,大眼睛一眨,眼凶狠之光消失,但仍像一頭負隅頑抗的猛虎,敵意未褪。

葛如山哈哈一笑,說道:“怕聽不懂咱們的原話哩!”

野人突然向他一瞪,冷然盯視著葛如山,那眼神,直令葛如山心發毛。

他一挺胸膛,心暗罵道:“葛如山哪葛如山,虧你是刀山劍樹闖蕩出來的人物,竟然被一個野人的眼神所驚,你不慚愧?”

他從肩上取下獨腳銅人,虎目一睜,喝道:“嗨!你小聽得懂咱們的話。為何不回答?太無禮了。”

野人仍用那可透人肺腑的淩厲眼神,緊盯著他,似乎不是個活人,對葛如山的呼喝,毫不為動。

“不可無禮,如山。”公爺出聲喝阻,又向野人笑問道:“請問兄台,這兒向西北越嶺而行,可以到達仙海嗎?”

野人對公似乎甚有好感,突用清朗的漢語答道:“仙海?這兒沒有仙海,要是指天池,該到天山去找。”

公一怔,在邊疆異域看到同胞,大感親切,走近道:“在下姓,名若虹,金陵人氏,請教兄台貴姓?”

“我就是我。”野人泰然地答,又道:“姓什麼,我也不知道,無可奉告。”

若虹又是一怔,但隨又不以為逆,他是江湖人,知道江湖禁忌甚多,凡是遁隱邊荒之人,皆不願將真姓名告人,所以不再多問,說道:“兄台真不知仙海的所在嗎?”

野人搖搖頭,表示不知。

葛如山突用蒙語道“庫庫淖爾。”

野人點點頭,向西北一指,道:“還有百餘裏,翻越十二座峰頭便到了。”

“承告,謝謝。”若虹拱手道謝,便待啟行。

葛如山嗬嗬一笑,說道:“小,你年紀輕輕,怎麼跑到這鬼地方做野人?”

野人目異彩突現,瞪了他一眼。

葛如山心一震,心說:“這小好淩厲的眼神。”他吸入一口氣,大踏步上前。

野人看他走近,也徐徐站正身軀,盯視著葛如山。

葛如山一接觸對方的眼神,便覺心發慌,不由有點生氣,大聲說道:“小,你為何不敢通名?”

他扔掉包裹,手綽獨腳銅人,氣勢洶洶,頗不友善。

“不可無禮,如山。”若虹出聲喝止。

“公爺,相逢也是有緣,待我試試他的斤兩。”葛如山膽氣一壯,不在乎地說。

野人突然淡淡一笑,伸出右手巨掌,掌心晶瑩如玉,隱現光彩,扣住身旁一株碗大小樹,信手一拔。

在泥土跳躍,樹根得得聲,小樹被連根拔起,右手一探,上段樹幹如被利刃所砍,齊齊地折在地上。

主仆兩人驚得倒抽一口涼氣,呆住了。

野人一聲長嘯,一手綽住樹杆,用樹根劈麵向葛如山推出,十分凶猛。

葛如山也大吼一聲,舉銅人猛地砸出,擊向樹根,“噗噗噗”一連三聲暴響,碎石紛飛,三下重擊全樹根,如山力道驟發。

獨腳銅人重量超出八十斤,運轉起來,加上葛如山的千斤神力,重力加速度,一擊之下,力道駭人聽聞,大石頭也經受不起,凶猛程度可知。

可是怪事出現了,葛如山那三記猛襲,隻打掉樹根的碎土,和三五股小樹根;他自己竟退了一丈左右,樹根仍劈麵推到。

葛如山隻覺右臂酸麻,奇大的反震力,震得他半個身麻木不仁,氣血鬆散。

樹根已到,他大吃一驚,火速向左一閃。

野人突然脫手丟掉樹幹,向右一晃,恰好截住葛如山的去向,速度之快,幾乎令人肉眼難辨。

葛如山功力超人,臨危自救,猛地反手就是一記“攔江截鬥”,砸向野人腰胯。

野人哼了一聲,突然右手一抄,不偏不倚,閃電似的扣住了銅人的頭頂的雙手。

葛如山大吼一聲,雙手握刃,身形向下一挫,雙手用勁向後便拔。

他不拔倒沒事,勁道一發,他的身軀反而飛起。

“滾!”野人大吼,信手一掄,將葛如山和他的獨腳銅人,扔出五丈外去。

他兩人交手,不過是刹那間的事,一旁的若虹驚得腿也軟了。葛如山乃是山東道上數一數二的高手,後被北五省高手群起而攻,正危急時,恰逢武當俗家第五代門人金陵大俠莊幼俠遠遊京師,適逢其會,將葛如山救出重圍,帶至山東療傷。葛如山死一生,感恩之餘,甘願追隨金陵大俠,用任仆役酬思。

若虹乃是金陵大俠的內弟,也是他的弟;若虹這次行道江湖,葛如山即奉命隨侍在側,他的功力,比金陵大俠隻在伯仲之間,竟然禁不起野人一扔,委實令人難以置信。

若虹的功力,比葛如山相差了太遠,看了野人的超人神力,難怪他驚得呆了。

葛如山身軀飛起,他想抓緊銅人,但事實上無法抓牢,隻好放手。等他用千斤墜身法在五丈外落地,“砰”一聲暴響,跌了個暈頭轉向,草木壓倒了一大片。

野人對他咧嘴一笑,轉身大踏步轉入林,霎時不見,鬼魅似的消失了形影。

坐在地上的葛如山,衝林直搖頭,舌頭半天也收不進口,好半購方說:“好厲害,乖乖:這小於可能不是人,定是山魁妖精一類玩意。他兩膀端的有萬斤神力,不然怎能將我扔出五丈外?厲害,”

若虹也咋舌道:“這人單手拔樹,行動似電,如果進入原……”

葛如山爬起來拍拍屁股蛋,接口道:“如果進入原,定可與那神劍伽藍華逸雲互爭長短,可惜?華逸雲竟然死在太白山莊,原可能找不到能降伏這野人的高手了。”

“胡說:誰見到華逸雲的屍首了?人人都說他死了,但沒有一個人看到他的屍首。”

“好好,算我胡說,反正主人在太白山莊參予過群雄大會,我對主人的話深信不疑。”

說完,去拾起遠處的銅人,突又驚道:“我的天,這小豈止是神力超人而已!

瞧!”

若虹走近一看,倒抽了一口涼氣。銅人的雙手上,嵌了五個指痕,深有四分,指紋清晰,像印上去的一般,觸目驚心。若虹訝然道:“這野人竟有化鐵溶金的超人內力,絕非生長深山的野人,不知哪一位宇內奇人,調教出這種超塵拔俗的弟?”

葛如山扛起銅人,背好包裹,說道:“假使這小進入原,而又走入邪道,老天爺!武林又將掀起風暴了,咱們走著瞧就是。”

“走吧!但願這野人水不進入原。”

兩人向密林瞥了一眼,方向山脊上爬去。

當他們攀上山脊舉目眺望之時,同時驚咦一聲。

正北一座禿禿的山峰上,一條赤褐色的身影,正以令人難以置信的奇速,射向峰頂。

“就是那野人。”若虹脫口輕呼。

“是他!宛若破空飛去,捷逾電閃,這是什麼輕功?”葛如山也驚駭地叫。

“可惜相距太遠,看不出身法。”若虹惋惜地說。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主人的八禽身法和八步趕蟬,也望塵莫及。想不到咱們在這邊荒絕壑,倒有幸看到一個超塵拔俗的絕頂高手。”葛如山由衷地說。

“走吧,咱們這次到仙海,不知是吉是凶,也許碰上更高明的高手。”

兩人翻越了三座高山,正向一座盆地降下。盆地,草木疏落,但陰森之氣,令人心感到無形的壓力在逐漸加重。整個盆地有三四十裏方圓,兩側是險峻峭立的奇蜂,怪石崢嶸,重崖嶙峋,間有參天古木點綴其間。前端和兩側的山坳,全是些嚴冬不凋的針密林。

若虹正欲向下降,葛如山突用手虛攔,道:“公且慢,這穀不可通過。”

“怎麼?”若虹訝然問。

“早年我經過這兒,幾乎送掉性命,要不是退得快,……”

“真有那麼厲害的猛獸,咱們又怎麼個走法?”

“由這兒向右麵山脊攀,過四座奇峰,便可越過險境,不久便可看到仙海四周的高峰了。”

“我問你猛獸……”

葛如山苦笑道:“我從沒聽人說過這種怪物,反正厲害就是。”

若虹笑道:“你是嚇破了膽了,怕起來啦!咱們身列武林高手,一身軟硬功夫;尤其你那一身了不起的混元氣功,刀槍不入,八十斤獨腳銅人,能碎之如粉,競然怕起幾頭畝生了?”

葛如山搖頭道:“公爺,我倒是一無牽掛,萬一你有了三長兩短,在主人那兒,我有何麵目。”

若虹哈哈一聲長笑,不等他說完,身形似箭,向山下盆地射去。

“公爺,你……你……”葛如山大驚失色,大叫著追蹤而下。

兩人走後不久,先前立腳處出現了野人雄偉的身影,凝視著將抵盆地的兩身形,身形倏動,追蹤而下。

若虹不知天高地厚,不顧一切闖下穀盆地,前行不到二五裏,便深悔自己冒失了。

是的,太過冒失了!正走間,十餘丈外一個怪石崢嶸的小坳後,傳出了重甲曳地的沉重奇響令人聞之心抨然,準是有行動迅捷,而身軀龐大的怪物將要現身了。

“公爺,小心了,拔劍,”葛如山急叫。

劍一出鞘,兩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巨石後,現出一個身長一丈,其色青黑,形如蠍的巨大怪物。

“天蠍!”若虹驚叫。

“公於快退!”葛如山擋在他的身前,橫起銅人逐步後退。

天蠍看去沉重,但十分靈活,八隻鐵爪舉動迅疾,高舉一雙鬥大巨螯,一閃即至,一雙綠芒閃爍的小眼珠,陰森可怖之極。

平常的蠍,隻有十三節,這奇形天蠍有十八節,蠍尾不向上舉而拖曳在後,尾端竟有三隻藍黑色巨鉤,發出藍黑色的懾人閃光。

它那一雙鬥大巨螯,伸開兩旁全長丈二有餘,疾衝而至,猛襲葛如山。

“畜生該死!”葛如山大吼,獨腳銅人快逾閃電,“砰”一聲巨響,擊天蠍左螯。

巨螯稍一震動,葛如山卻被震得飛退八尺外,手臂痛麻,虎口幾被震裂。

天蠍“嗤”一聲噴出一口氣,八足齊動,巨螯又到。

葛如山這次不敢硬砸,退已無及,忙向上縱起兩丈,想用銅人攻襲天蠍背部。

蠍背乃是最致命之處,全憑尾鉤保護,天蠍通靈,豈會上當?它那巨尾並不向上舉起,並非不需保護,而是必有所恃。

葛如山將向下疾降,蠍尾突舉,閃電似的迎著身形扔到,每一隻大鉤均粗如兒臂,可任意轉向,一閃便至。

“不好!”葛如山大叫,半空一扭身,銅人向右急砸,“啪”一聲暴響,擊一隻巨鉤,身形左飛兩丈。

好險,鉤尖射出一道黑藍色毒水箭,幾乎噴他的右胯骨,沾著一點豈有命在?

也幸得若虹一聲暴吼,奮勇搶上,“掙”一聲火花飛濺,砍天蠍的左螯,蠍螯絲毫末損,長劍卻卷了刃口,人也被震飛丈外。

兩人的力道不小,天蠍大概知道這兩口美食不易攝取,突然身軀一轉,尾部貼地掃向若虹。

若虹身形未穩,尾鉤已到,他想躲,可是已無力運勁,百忙臨危自救,推劍掩住身側。

葛如山落地,踉蹌站穩,見狀心膽俱裂,大吼一聲,閃電似撲上,拚命向蠍尾砸去。

“錚!”“啪!”兩聲暴響,尾鉤擊劍身,將若虹連人帶劍,震飛兩丈外,一滴毒汁射腰百寶囊,囊碎衣裂,向胯內滲入。

銅人擊在蠍尾上,如精鋼,似觸敗革;火花飛濺,一道奇大的反震力,將葛如山震倒,虎口血如泉湧,銅人連翻十餘個筋鬥,直飛出五丈外去了。

天蠍一聲未響,猛地旋身,巨螯分張,分向兩人鉗去,快極,兩人已渾身脫力,若虹左胯麻木不仁,而骨卻痛澈心脾,額上大汗如雨,動彈不得。

巨螯鉗到,最先接觸若虹,眼看要斃命螯下,危如疊卵,他隻有限睜睜等死。

驀地赤褐色身影一閃,到了天蠍尾部,快得肉服難辨,連通靈的天蠍也難以發覺。

那是野人到了,響起他的一聲怒吼,雙手已抓住了近尾鉤尺餘處,向旁一扔。

天蠍向旁淩空扔起,巨螯一發之差,從若虹身上撤回,危極險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