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十月。
秋風陣陣。
河麵上一條小船由遠而近的劃過來,上麵是一家三口。
“你個殺千刀的。”孫翠花坐在船頭抱著胳膊罵罵咧咧,頭上的藍頭巾被風吹得都支棱起來了,“李大山,我真不知道我上輩子造了什麼孽,這輩子竟然嫁給你這麼個玩意兒!”
“我咋了我……”旁邊的李大山在撐船。
他高高壯壯,身上的舊衣服好幾塊大補丁,還抱著一個哭得抽抽搭搭的梳著朝天辮的小男娃。
李大山的聲音不知道是不是被風吹得有些顫音。
“你說吧,這大冷天,人家都在家燒柴取暖,老娘就得跟著你帶這兔崽子去鎮上醫胳膊。咱家本來就窮,這回好了,雪上加霜!”
“那你也不能賴我啊……”李大山的脖子又縮了縮。
“不賴你賴誰?你看看人家生孩子,又是兒子又有閨女。我跟了你可倒好,咋的,成親七年,生了四個帶把的,一個比一個調皮搗蛋!三天不打,上方就揭瓦!你看這跳牆摔的!竟然摔斷了胳膊!”
“真是氣死老娘了,看見你們這群帶把就來氣!”
“……”
“那我也想生閨女,那你生不出來我有啥辦法。”李大山很委屈,小聲道:“要不咱明年再生一個?”
“滾!”孫翠花眼睛裏頭直竄火苗子,“還生!萬一還是個帶把的,我就把你給宰了!”
李大山受氣包的耷拉下腦袋,要知道,這孫翠花的娘家,祖孫三代都是殺豬的,他哪兒惹得起孫翠花呢?
“老天爺啊,隻要老天爺給我個閨女,我真是啥也願意!”李大山喃喃自語。
“哇!”
突然的,一道響亮的哭聲響了起來。
孫翠花一個激靈四下張望著,“是不是有孩子在哭?”
“在那。”
隨著李大山指著的方向看去,隻見一個一歲多的穿著紅衣裳的頭戴黃色虎頭帽的小寶寶在河邊哇哇大哭。
這哭聲聽得孫翠花心都碎了,指揮著李大山靠了岸。
“乖寶,乖乖寶,不要哭噢不要哭。”孫翠花上去就把小寶抱住了。
“哇……”小寶寶還在哭著,但也聲音輕了許多。
孫翠花拍這個小寶寶,仔細打量。
這粉嘟嘟的小臉大大的眼,櫻桃小口一點點。細看眉心,還有一點極小極小的朱砂痣,讓人一看,嘖嘖,真是太俊了。
他們這鄉裏鄉下的咋會有這麼俊的小娃娃呢!
“這麼好看,是個女娃吧。”李大山道。
“真的誒,是個女寶寶。”孫翠花看了看,真是看得喜歡,“可這是誰家的寶啊?咋放這河邊上了呢?”
“媳婦,你看,這還有個包袱。”
“看看是啥?”
“是兩件小孩衣裳。”
“這……”
孫翠花四下裏探尋了好幾圈,一個人影子都沒有看見。
“這是誰家的孩子呀!”孫翠花又吆喝了幾聲,也沒有人回應。
李大山弱弱的道:“媳婦,這女寶寶是不給人家扔了的?咱這扔女娃的事可常見了。”
李大山這話不假,他們這小地方重男輕女得很,家家戶戶都是想著要兒子,有些人家生了閨女不是扔了就是賣了。
“誰家那麼缺德啊。”孫翠花皺起眉頭,“這麼好的孩子竟然不要了!”
“媳婦,咋辦?”
“能咋辦?在這坐一會兒唄,萬一她娘有急事忙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