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湛掌櫃的來了。”何暖走了進來,而她身後跟過來的正是湛文誠。
這會才卯時末,也是湛非魚每日都早起讀書,有的人估計還沒有起來,即便起來了也是在準備早膳,湛文誠來的這麼早必定是有事。
“我去看看齊桁小胖子起來了沒有。”明三放下筷子站起身來,齊桁昨夜和湛非魚一起讀書,比往常睡覺時間推遲了一個時辰,這會還沒醒。
湛文誠微微頷首,目送著大步離開的明三,這想必是府城來的貴公子,小魚如今真的是今非昔比了。
“四哥,這麼早是有什麼事嗎?”湛非魚起身招呼湛文誠坐了下來。
何暖讓丫鬟送了茶水後,帶著兩個丫鬟動作迅速的把桌上的碗筷都收拾幹淨了,整個過程悄然無聲的,明顯都是訓練有素的下人。
見湛文誠麵露驚詫之色,湛非魚笑了起來,“都是老師從京城送過來的,擔心我年紀小照顧不好自己。”
“也是,你要讀書,身邊是該有人照顧。”湛文誠連連點頭。
剛剛一路從大門口走過來,前院裏有小廝在整理花圃,有丫鬟在打掃庭院,再加上剛剛收拾碗筷的丫鬟,湛文誠估計足足有十來個下人照顧湛非魚的生活起居。
寒暄兩句後,湛文誠立刻說起了正事,要不是事關重要,他也不會大清早的就登門。
“你說什麼?懷……”湛非魚白嫩的包子臉狠狠的扭曲了兩下,總算明白剛剛湛文誠說話時那尷尬的態度,畢竟和一個小姑娘討論丫鬟懷了孩子的事的確不妥。
“縣試之後,你成了縣案首,謝老爺就派人來了村裏,之後二叔就找媒婆挑好了定親的日子。”湛文誠快速的把事情說了一下。
謝老爺的小女兒腦子不靈光,倒也不是癡傻,就是比普通人反應慢一點,以謝家的富裕,謝樂心完全可以在上泗縣挑個夫婿。
湛大郎雖然也是個讀書人,可從開蒙到如今連個童生的名頭都沒有,而湛家如今在金林村也算落魄了,小姚氏還被湛老二給休了,如今單獨住在村中的破屋裏,湛老二自己更是沒個好名聲。
謝老爺把小女兒下嫁給湛大郎,這完全是衝著湛非魚的名頭來的,否則為什麼把定親的日子選在縣試放榜之後。
“那個丫鬟是怎麼回事?”湛非魚揉了揉眉心,一想到這糟心事,她寧願回書房再寫兩首詩,不行就三首!
湛文誠既然開了口,也沒什麼好尷尬的了,“那丫鬟叫桃子,是謝小姐身邊的大丫鬟,估計也有雙十之年了,做事麻利,說話也幹脆,見人就三分笑,而且相貌也清秀,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老族長當時就被氣的厥過去了。”
老族長和村正不是沒想過告知湛非魚,可之前她去了府城,之後又去了淮縣,行蹤不定,村裏就算想送信也送不到。
其實湛非魚本打算修整一日就回村,可明三公子帶著齊桁來了,回去的時間又耽擱了,老族長隻能讓湛文誠來告知湛非魚,畢竟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
本來這是家事,可明三知道湛家老宅那些人的性子,擔心湛非魚會吃虧,畢竟還是個小姑娘,尤其此事她也不方便出麵,明三就跟著回金林村,齊桁一手抓著餅子也上了馬車。
馬蹄聲打破了村中的寧靜,若是以前,村裏人早就出來看熱鬧了,可自從湛文誠做起了生意,後山又建了香胰子作坊,村中經常有馬車出入,大人小孩都習慣了。
“娘,我回來了。”跳下馬車,湛非魚臉上漾出笑來,看到李氏神色柔和並不見憂愁,擔憂的心也放了下來。
丟下手中的掃帚,李氏快步迎了過來,握住湛非魚的手,聲音一下子哽咽起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長高了,也瘦了。”
兒行千裏母擔憂!即便知道湛非魚身邊有何生、何暖兩人照顧,可不見到人,隻有書信報平安,李氏的心怎麼都放不下來。
直到此刻見到人了,看著笑意嫣然的湛非魚,李氏擦去眼角淚水,心就安了。
“娘,這是明三公子,這是齊桁,我之前信中和你提過。”湛非魚介紹身後兩人的身份。
看著個頭不高,身著深藍色短褙子的李氏,明三很難相信她竟然是湛非魚的母親,李氏和村裏的農婦沒什麼不同,隻是衣裳更幹淨一點,也沒有打補丁,即便麵容親和,但從儀態氣質還是能看出她隻是個尋常農婦。
而湛非魚卻不同,不說衣著打扮,也不說腹有詩書氣自華的神韻,隻說她的長相和李氏就完全不同,白皙嬌嫩的臉頰,烏黑黝黑的雙眼,眉目如畫,笑意嫣然,即便是世家千金也不一定比得過。
“伯母,晚輩齊桁,打擾伯母了。”齊桁趕忙行了禮,估計年紀小,臉上的詫異都藏不住。
而看到這樸實無華的農家小院後,齊桁更是震驚的睜大眼,不敢想象湛非魚就是在這裏長大的,還成了府試案首。
房子也太破舊了,這圍牆竟然是不規整的石塊壘起來的,連磚塊都舍不得,更別提前院還種著一畦一畦的蔬菜,隱約還能聽到雞叫聲。
“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明三手中折扇啪一下敲在齊桁的額頭上。
他早年也曾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自然知道農家的清貧困頓,否則當年明三也不至於堅持了三個月就灰溜溜的回青涯書院了,安貧樂道比想象中更艱難。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打趣了一句,湛非魚看著麵帶愧色的齊桁不由笑了起來,“不如你和三公子去村裏轉轉,這個時節後山清幽又涼爽。”
“也好。”明三知道湛非魚和李氏要說些體己話,他這個外人不方便留下來。
讓何暖守在院子裏,湛非魚和李氏進了屋,“娘,到底是怎麼回事?四哥說的不清不楚的,憑什麼說那孩子是我爹的?”
謝家千金的丫鬟未婚有孕,關鍵這孩子的父親竟然是湛老大,也難怪老族長當初被氣昏了過去,這傳出去可是一樁醜聞,大伯和侄媳婦的丫鬟有苟且,這叫什麼事啊。
李氏臉上笑容消失了,自從搬出老宅後,沒有了刻薄的婆婆,也沒有了鬧心的妯娌,李氏是有女萬事足,她和湛老大的關係也日漸融洽。
可擔心兩人在一起後,老宅的人又如同螞蟥一般巴在湛非魚身上吸血,李氏一直沒點頭,湛老大本就是個木訥老實的性子,如今這般倒也清淨。
“大郎定親那一日,你爹去老宅吃了喜宴,喝了不少酒當時就在老宅睡下了。”李氏也是事發之後詢問了湛老大才知道的。
湛老二如今也是孤身一人,湛老大喝多了就睡在他屋裏,按理說本該是兄弟倆睡一起,可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湛老二最後在湛大郎的房裏睡了。
早上的時候,湛老大從宿醉裏醒來,就看到丫鬟桃子急匆匆的從屋子裏出去了,湛老大當時也嚇的夠嗆,可昨晚上喝多了,他什麼都不記得。
好在院子裏馬氏說話嗓門大,“桃子啊,你不愧是樂心身邊的大丫鬟,這天剛亮就忙裏忙外的收拾屋子。”
“昨日我也是聽姑爺說茶水潑到鋪蓋上了,我看到老爺睡在姑爺那邊,就想著趁天不熱把鋪蓋換下來洗幹淨。”桃子說話也是帶著笑,聲音脆蹦蹦的,一聽就是個爽利的性子。
屋子裏湛老大這才放下心來,想來是桃子以為屋裏沒人,所以才闖進來,看到湛老大後又慌亂的逃出去了。
李氏握著湛非魚的手,感覺到她指間握筆形成的繭子,眼中更是心疼,“你爹回來後就和我說了,我們都沒多想。”
畢竟隻是個誤會,農家人也沒那麼多講究,可誰能想到這快三個月了,桃子的肚子都要顯懷了,而她竟然說這孩子是湛老大的,就是定親那日他喝多了,最後酒後亂性。
桃子是個丫鬟,力氣又小,當時又不敢喊叫怕自己名節有損,原本以為這事就過去了,畢竟湛老大醉的不省人事,她自己不說就沒人會知道,可哪裏想到會珠胎暗結。
湛非魚聽到這裏,眉梢一挑,麵色冷漠,“所以現在呢?她要嫁給我爹?”
“小魚,這事你別管,你也別問,你還是個小姑娘,這事有老族長有村正。”李氏之前也哭過也難受過,可事已至此說什麼都太遲了。
反握住李氏的手,湛非魚柔聲道:“娘,你放心,我心裏有數。”
因為這事有些難以啟齒,湛非魚又是個孩子,所以老族長他們都沒好意思過來和她詳說,若是其他事,估計早就登門讓湛非魚拿主意了。
李氏是個外柔內剛的性子,湛老大再重要也沒湛非魚這個女兒重要,更何況她和湛老大已經析產分居,而且桃子肚子裏的孩子都快三個月了,她做不到一哭二鬧三上吊,隻能看老族長他們怎麼決定。
湛非魚斂了心思,握著李氏的手撒嬌,“娘,我想吃你做的蘑菇炒雞。”
“行,娘現在就去後院抓雞。”李氏立刻起身,若是以前在老宅,別說吃雞了,就是吃雞蛋的次數都少,如今的日子李氏真的很滿足。
等李氏去了後院,湛非魚俏臉一沉,氣勢瞬間變得威嚴冷肅,“阿暖,等打探消息的人回來了,立刻告訴我。”
“小姐,這事十有八九是個圈套,大戶人家的丫鬟沒幾個善茬。”何暖低聲道,大宅門裏的勾心鬥角瞞不住受過訓練的何暖。
桃子既然是謝樂心身邊的大丫鬟,那肯定是個聰明的,怎麼可能失身,而且還等到肚子快顯懷了才暴露出來,這事處處都是破綻,而且手段粗糙。
湛非魚沉默著,一手輕叩著桌麵,雖然打探消息的人還沒回來,可把僅有的消息整合放一起,湛非魚忽然冷笑起來。
“那孩子應該是我二叔的,他這是打算讓我爹娘給他養孩子,如果是個兒子,有我這個同父異母的姐姐,還怕日後不平步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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