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8章 文會將至(2 / 3)

關鍵是那貼補的二兩銀子還給了李氏,湛老太牙齒死死的咬著腮幫內側的肉,這才忍著沒出聲,隻是皺紋遍布的老臉顯得愈加刻薄猙獰。

該說的都說了,天都已經黑透了,老族長、村正也起身離開了。

湛老大把人送到了院門口,還打算繼續送。

村正腳步一頓,拍了拍湛老大的肩膀,“回去吧,誰對你好到這時候你也該明白了。”

“我知道。”湛老大忍不住看向湛非魚,這是他的女兒,那個會甜甜的喊著他爹的女兒,走路走不穩當就知道去地裏給他送水喝。

但此刻,看著夜色之下湛非魚好似冷玉的臉,再也見不到以前的笑容了,湛老大難受的說不出話來,心裏堵的慌,他把女兒弄丟了,也罷媳婦弄丟了。

……

曾家的事如同風刮過水麵,蕩起的漣漪漸漸平息了,村裏人又東家長西家短的說著閑話,湛非魚依舊是天不亮就起來讀書,月上中天才休息。

冬至將至,山娃子這些蒙童入學也快三個月了,三字經千字文都能流暢的背誦出來,鬥大的字也漸漸變得工整。

看著院子裏嬉鬧的蒙童,站在窗口的林夫子溫聲道:“陰極之至,陽氣始生。日南至,日短之至,日影長之至,故曰冬至。小魚,距文會還有五日,你可準備好了?”

“我問過師兄了,文會雖然囊括了琴棋書畫詩酒茶,但以詩為主,我已經準備了十首詩,明日還請夫子斧正,保管能蒙混過關。”湛非魚昂著頭,一副胸有成竹的驕傲模樣。

轉過身的林夫子被她這厚臉皮的模樣給氣笑了,“文會不單有縣學的生員,趙教諭也會過來、還有兩位訓導也都是舉人出身。”

所以別說湛非魚那堪堪通順的詩作,就是林夫子的詩拿到文會上也不出彩,不在多而在精,與其弄十首來濫竽充數,不如好好作一首。

湛非魚受教的點了點頭,看著擔憂不已的林夫子,忽然笑了起來。

負手在身後,湛非魚挺著胸膛邁著方步,老氣橫秋的吟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粹然無疵瑕,豈複須人為。”

林夫子震驚的愣住了,喃喃的重複,“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好句好句!”

看著激動的無以複加的林夫子,湛非魚心虛的摸了摸鼻子,“夫子,你冷靜一點,這可不是我寫的,是我聽來的。”

沒理會湛非魚,林夫子快步走到書桌前,拿起筆快速的寫了起來,“文章本天成……”

夫子這是瘋魔了?湛非魚默默的把腦海裏的唐詩宋詞都給摁回去了,再來一首千古絕句,夫子估計就不能清醒了。

董老伯敲響了銅鍾,湛非魚瞄了一眼還在品讀的林夫子,踮著腳尖退出了書房。

講堂裏,山娃子幾個玩瘋的熊孩子手忙腳亂的整理著衣服,林夫子注重儀態,但凡衣裳不整者,戒尺伺候!

湛大郎蹭一下站起身來,憤怒的目光向著朱鵬幾人看了過去,“誰把我的硯台打翻了?”

“說不定你是自己沒放好。”朱鵬嗤笑著,懶洋洋的靠著身後的桌子,“毀了幾張紙而已,湛大郎你要是缺銀子了就直說,不必找理由,反正我們都知道你窮!”

嘲笑聲頓時響了起來,朱鵬的幾個狗腿子更是笑的前俯後仰。

“難怪吃飯的時候跟餓死鬼一般。”

“那不是因為中午有燒肉。”

“湛大郎你這就見外了,都是同窗,等明日吃飯時,我一定把肉都挑出來給你吃,瞅著你都餓瘦了。”朱鵬誇張的搖著頭,好似真的心疼餓瘦的湛大郎。

“朱少爺,你在家不都是把肉丟給你家狗吃?”這話一說出來,哄笑聲幾乎掀翻屋頂。

氣的漲紅了臉,湛大郎雙手死死的攥緊拳頭,凶狠的似乎要把譏諷自己的這些人都給砸扁了。

自從湛老大被除族,二房在村裏就沒了好名聲,三郎沒了玩伴,而湛大郎在私塾被排擠孤立了。

朱鵬這個紈絝少爺更是變本加厲的欺辱湛大郎,誰讓他爹和他大哥有牽扯,朱鵬不喜朱鯤,但也不敢報複,最後就遷怒到湛大郎身上。

“夫子一會要抽背孟子。”湛非魚慢悠悠的開口。

“老天保佑千萬不要抽到我……”朱鵬嗷一聲慘叫,也懶得理會湛大郎了,看了一眼自己紅腫的左手,真的不能再被戒尺摧殘了。

其他人也如臨大敵的開始找書翻書背書,一時之間讀書聲四起,讓從書房裏出來的林夫子詫異的一愣,隨後滿意的笑了起來。

酉時三刻散學,私塾歸於平靜,湛非魚依舊會單獨留下來,“夫子,那詩不是我寫的。”

林夫子看了一眼犯蠢的湛非魚,幽幽的開口:“為師知道,給你十年你也寫不出來。”

被鄙視了,湛非魚氣鼓鼓著臉頰,笑的無比陰險,“夫子,我隻讀了前麵四句,後麵的你不想知道了?”

把今日交上來的作業整理好放在書桌右側,林夫子頭也不抬的開口:“小魚,你似乎忘記誰是夫子誰是學生了?要不要為師給你多出幾個題目,好好磨煉你一下你的詩才。”

“我不要,夫子你不能這麼殘忍!”湛非魚嗷嗷的叫了起來,她那個溫和儒雅的夫子消失不見了!

林夫子一記威脅的目光看了過來,讓出了位置。

湛非魚拿起筆快速寫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後夔不複作,千載誰與期。”

書寫的速度之快,唯恐慢了一點林夫子真讓她作上十首八首。

等到夕陽西垂,結束了今日的課。

看著打算回去的湛非魚,林夫子道:“自古文人相輕,這一次文會定有不少人會針對與你,好在你年紀小,那些人不會太過分,以免落個以大欺小的惡名。”

看著湛非魚如臨大敵的模樣,林夫子笑著摸了摸湛她的頭,“也不用太憂心,這幾日好好斟酌一下,隻作一首詩便可以了。”

林夫子若是給她修改了,必定會被看出來,就怕有心人會亂傳,明明隻是修改就變成了捉刀,作弊的名頭也會落到湛非魚頭上。

“我記住了夫子。”湛非魚乖巧答應,其實她覺得有臥春這首詩之後,文會上即使有人針對自己,也不會讓自己作詩,但這猜測沒必要說出來,讓夫子平添憂慮。

最後一縷光芒褪去,湛非魚踏著夜色回到了村子裏。

自然搬出來之後湛非魚就不讓大黃接她,李氏每日都關著院門在家裏,但村裏那些閑漢無賴還是盯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