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舒玄全然不知林亦初方才是如何天馬行空地揣度他,給人送了糕回來後,他此刻全副心思都在琢磨如何逃跑:

必須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要他跟一個男人過後半輩子?絕不可能。

季舒玄前腳剛進新房隔壁的書房,就有丫鬟端了醒酒湯進來。

他二話沒說,一口幹了。

這東西來得倒是及時。

又裝出主子的架勢,吩咐丫鬟去拿一套常服來。

丫鬟春杏有些懵,不明就裏,但還是照吩咐取來了。

季舒玄掃了一眼那套常服,見顏色素淨不惹眼,很是滿意,便叫丫鬟下去,並讓守在外麵伺候的下人們都散了,特意叮囑她們早些歇息。

待眾人散去後,季舒玄麻利地換上常服,在書房裏逡巡了一圈,尋找有沒有值錢又小巧的物件兒,可以隨身帶走的。

雖然這樣做有點兒不地道,可跑路也需要本錢,身無分文,那是寸步難行啊!

之後他賺了錢,想方設法把東西還回來就是了。

找來找去,左翻右翻,季舒玄就隻找出了兩枚玉佩和一包碎銀子。看來原主的錢財之物應該都收在臥房裏。

季舒玄借著燭光,細細打量了那兩枚玉佩。

他不懂行,但這府裏的裝潢擺設一看就是有錢人家,這玉佩看起來成色也不錯,應該值些錢。

掂一掂那包碎銀子,不沉,應該也不多。

罷了,夠他逃跑的路費就行了,路上總能找到些門路來賺錢的。

季舒玄耐著性子等了好一會兒:鄰院還有陣陣嘈雜聲傳來,想來是喜宴還未撤去。

左右無事,幹等也是心焦,季舒玄忽然想起,還不知道現在這副皮囊的主人長什麼樣呢,忙拿過一麵銅鏡來瞧。

這一瞧,眼前就是一亮。

那是一張非常年輕俊朗、全然陌生的臉,眉骨英氣硬挺,五官如刀削斧鑿一般,簡直帥得耀眼奪目。

他猝死前的一禮拜剛過完28歲生日。28歲男人的臉,對比此刻鏡中這張帥氣逼人又嫩得能掐出水來的古風美男臉,那簡直是又醜又老老大叔。

其實季舒玄年輕時也帥過,學生時代也曾是一枚校草級別的帥哥,給他遞情書的小女生無數。

可惜,他的顏值保鮮期太短,工作後,加班熬夜、攢錢娶媳婦等壓力下,他的一張帥臉被毫不留情地摧殘了。

前後對比之慘烈程度,猶如一塊兒水靈靈的白嫩豆腐,一朝基因突變,成了一隻坑坑窪窪、黃不拉幾的醜土豆。

關鍵這隻醜土豆它還掉毛。

季舒玄每隔一陣子都會發現,他腦袋上的毛是風吹柳棉,越來越少了。

這樣下去,要不了幾年,他就要禿頭了。

同學聚會時女同學們見到他直連連哀歎,幸而他的曉曉從不嫌棄他這個“糟糠之夫”,就等著他攢夠首付,好跟他從校園走到婚紗……

而此刻鏡中這張陌生的臉,完全沒有經過歲月的摧殘。

依稀讓他想起了自己十七八歲,剛考上大學那會兒的模樣——青春洋溢,意氣風發。

即便不是自己的臉了,但重回青春的感覺,還是極好的。

季舒玄想起在喜宴上,得知原主跟他同名同姓的事兒——或許,老天爺讓他穿越到這個人身上,是冥冥之中有什麼安排也說不定。

隻是此生,怕是失去他摯愛的曉曉了。

季舒玄收斂心神,確定外邊夜深人靜了,便輕手輕腳地推開門,借著明亮的月光,如同一隻潛行的夜貓子,左拐右轉,穿過重重院落,終於摸到了一處疑似這宅子後角門的地方。

遠遠望向那扇小門,直如看到希望之光的季舒玄,風一般地狂奔而去。

可還沒等大喜,先就一驚——那門上,居然有鎖!

也是,這樣的大戶人家,夜裏家門怎會不上鎖?

季舒玄甩甩腦袋,低頭揪來一截草梗,奈何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撬不開。

那把鎖頭巋然不動、居高臨下的鄙視,讓他此刻無比後悔,上輩子怎麼就沒學撬鎖這門手藝呢?

門走不成,那就隻能翻牆了。

可季舒玄抬頭一看,頓時心裏瓦涼瓦涼的——這牆也太他麼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