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有些手足無措的殷小妙,剛剛走進病房,看見自己丈夫蜷縮著,麵向牆壁,背對著他的父母時,護士的訓斥就再一次響起:“6床你們來這麼多家屬幹什麼?留一個人就行了!”
6床,就是李子軒躺著的那張病房。
“爸、媽。”殷小妙抽了抽鼻子,跟公公婆婆打了招呼。
李進冷著臉看了一下手機:“小妙來了,那我回公司了,下午有個客戶從南非過來。”
從部隊轉業回來的李進,雖說在國企裏也算是個小領導,但現在這時勢,哪個崗位都難免有業績考核,他望了一眼病床上的兒子,想說什麼,終於沒有說,冷哼了一聲,便匆匆走了。
“你們回小區,要注意一下,別讓人知道,那可太丟臉了!”
陳慧珊壓低了聲音,對殷小妙叮囑了兩三趟,然後才很不放心地離開。
如果不是居委辦那邊有個會得去參加,她不太舍得離開兒子。33小說網
但看在殷小妙的眼裏,卻覺得婆婆陳慧珊不過是在擔心,回到小區時,如何回避左鄰右舍的問候,以免讓她沒麵子罷了。
這也不算是惡意的揣摩,畢竟,不是第一次出這樣的事。
都走了,她坐在丈夫的病床上,急診的病房,連個被子、枕頭都沒有,一米八多的他蜷縮在那裏,光著腳,襯衣上還有幹涸的血跡,看著格外的淒涼。
她輕輕叫了他兩聲,但他沒有轉過來,隻有壓抑的低泣。
殷小妙拿起床頭的夾克,在內袋摸索了一下,掏出藥盒來。
一打開藥盒發現,該吃的“舍曲林”,李子軒果然並沒有吃。
“你怎麼不吃藥?”殷小妙湊到他耳邊,壓著一腔的怒火輕聲地問。
李子軒終於轉過頭來,英俊的臉上掛著淚痕,眼神裏,盡是無助和茫然,還有驚恐。
她看著他,想起在大學的籃球場上,他奔跑投籃時,陽光的笑容,如是昨日。
殷小妙把額頭抵在他的額頭上,輕聲對他說:“沒事,沒事的,我們先回家,再休息一段時間看看。”
其實不用問,她也知道他為什麼沒吃藥。
這是第三次了,和前麵那次沒有什麼區別。
因為吃了抗抑鬱的藥之後,他拿不出創意方案來,為了證明自己,他選擇了不服藥。
不服藥,並不見得工作上的問題就能迎刃而解。
於是就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沒有能力勝任這份工作?
隨著時間的推移,李子軒的偏執和焦慮一步步加重,開始否定自己,覺得對項目無能為力的自己,存活於世毫無意義!他開始在辦公室歇斯底裏吼叫,然後衝著自己揮刀。
望著他手腕上包紮的紗布,殷小妙能想象他用美工刀割開手腕時的情景。
甚至不需要他人的講述,她也能大抵知道,他是如何在辦公室讓自己鮮血飛濺,如何引起同事失色驚叫,然後公司同事驚惶失措的報警等等。
她沒有開口再說什麼。
輸完液之後,走出醫院,滿布的烏雲,絲毫沒有散去,仿似山巒壓在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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