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幅作品是戊申中秋,也就是1908年中秋時所寫。
蒲華晚年,筆老墨精,這件作品算是蒲華精品之作。
“盧東家也知道開陽書院?”李如鬆奇道。
盧燦抬頭對他笑笑,“我就喜歡看些雜書。康熙定西南,文治武功齊頭並進,開陽書院就是他敕令知州楊文鐸所建,楊文鐸還因此得當地文人士子贈送的教化萬民傘。”
連這都記得?
一個人的才華,不在乎他在公眾場合的滔滔不絕,最能體現的,莫過於日常聊天時的信手拈來。
李如鬆渾濁的眼睛亮了亮,“盧東家果然學識過人!”
盧燦笑笑搖頭,將手卷收起,重新係上絲絨,遞給李如鬆,“這幅蒲作英的字很不錯,保存得也很好,上拍應該很受歡迎。”
李如鬆有些驚訝,“這件東西……你不打算留?”
確實不打算留存,原因很簡單,虎園博物館內所藏海派四傑的作品,合計有兩千多件!盧燦伸手又去拿另一件,同時笑笑答道,“蒲公的作品,已經有了。李老,您是……哪年來的香江?”
“民國四十年。”李如鬆未多想,脫口而出。
1951年來港?盧燦佯作驚訝,“您老來香江三十多年啦!一直待在九龍城砦?應該有不少摩羅街、荷裏活道的古董行老板,請過您吧?”
“我不喜歡熱鬧,在福運當鋪做掌櫃,清閑自在。”李如鬆擺擺手,並沒有意識到盧燦一直在套話。
聽到這句話,盧燦已經有所猜度——李如鬆八成是和劉丕基一道來的香江!
五十年代初,國內開始實行公私合營,很多民族資本家就是這一時期來到香江發展,劉丕基也是這一時間段和哥哥分家,南下香江。
盧燦甚至有些懷疑,1965年劉丕基因紗廠大火而去世,他投資的這家福運典押,之所以被大鼻登拿走,可能與李如鬆有很大關係。
也正因為這層關係,大鼻登才在很多方麵,對李如鬆顯得過分“客氣”!
當然,這是盧燦的猜測,想要印證也不難——讓舅舅安排人在九龍城砦打聽一下當年的舊事即可。
心中有了猜測之後,盧燦也就懶得再和對方掰飭,看貨的速度,陡然加快。
等許胖子滿頭大汗趕過來時,盧燦已經看得差不多了。與許胖子一同進房間的還有丁歡丁老以及一名財務人員。
“喲,阿燦,這些你都看過了?”胖子掏出一塊手絹,臉上蹭蹭,眼珠子滴溜溜打量著四周。
鑒定台上擺放著十來件,是盧燦挑揀出來,準備帶回虎博的物品;部分他認為可以上拍的,全部擱在多寶閣上;還有一些價值不大,可以在店鋪出售的典當物,則被胡亂地放在進門的牆根邊。分門別類很清楚,一看就是挑選過的。
“胖子,來的挺快呀!”盧燦揉著腰直起身,又對胖子身後的丁歡丁老點頭笑笑,“丁老,您怎麼也過來了?我差不多都快看完了,就剩……這些,還沒看。”
說著,他指指另一邊的鐵櫃。
李如鬆正從鐵皮櫃裏往外端一隻長瓷盤,裏麵一水的老舊金銀首飾。
見到突然湧進來這麼多人,李如鬆眉頭一皺。
盧燦連忙笑著為雙方介紹,“李掌櫃,這位就是維德拍賣的許佳聞,這位呢……是維德拍賣的藝術顧問,丁歡丁老爺子。胖子,這位是福運典押的李如鬆李掌櫃。”
“李掌櫃,您好,久仰!”胖子滿臉微笑,主動伸手……
李如鬆臉色緩和一些,朝倆人點點頭卻沒有主動握手之意,端著盤子徑直走向鑒定台。
胖子伸出去的手,在虛空畫了半圈,又尷尬地收回來……
盧燦朝他笑著聳聳肩,又怕他臉上掛不住,伸手在胖子胳膊上拍拍,“你沒看見登爺和我舅舅?這些東西,我挑走幾件,剩餘的……是搞專拍還是包圓,你和登爺商量。”
丁老的脾氣同樣很怪,李如鬆不招呼他,他還懶得招呼對方呢……丁老繞過盧燦兩人,徑直去鑒定台看貨……
“登爺?哪個?沒看見呀,阿忠帶我上來的。”胖子拿著手絹擦著胳膊。他們一行人上二樓,沒人攔著,也沒看到其他人。
難道舅舅和大鼻登不在茶室?盧燦沒去琢磨,不過,他放低聲音叮囑一句,“福運典押的老板,是數字K的大鼻登,登爺。”
人的名樹的影,許佳聞的手一頓,我去!他狐疑地看了眼盧燦,再度確認眼神。
胖子正要細問,鑒定台那邊傳來丁老的狐疑聲音,“阿燦,過來看看,這枚指環……和你家的那枚,是不是有點像?”
盧燦抬頭,就看見丁老拿在手中的那枚灰撲撲的指環。
嗯?又一枚靈子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