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喬是韓興邦高中時候的班主任,因為對學生和善,從不亂發脾氣,深受學生們愛戴,被學生們親切地稱呼為“老喬”。
撇開這些,韓興邦自己對老喬另有一份特殊的情感。
上高中那會兒,韓興邦一直保持著全校前三的成績,老師家長都對他寄予了厚望,他自己也對自己信心滿滿,可是高三那年,他遇到了了一個全天下年少氣盛血氣方剛的青年都會遇到的問題——他戀愛了。
韓興邦跟姑娘愛得死去活來,上課傳小紙條,下課湊到一起打情罵俏,整晚整晚不睡覺給姑娘編情話寫情書,成績也隨著關係的升溫而越來越差,幸好這個時候老喬給他當頭棒喝,教他從愛情的懸崖勒馬回頭,雖然現在想想挺對不起人家姑娘,但是當初如果沒有聽老喬的話快刀斬亂麻,現在的地位、名譽全都將成為夢一場。
“老喬,原來你沒有死啊!”韓興邦哽咽道,如果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他肯定已經留下了激動的淚水。
“對不起,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什麼老喬。”老人背對著韓興邦極力否認,一邊用手試圖拍掉韓興邦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好找機會開溜。
“好,你回過頭來,讓我看看你的臉,證明你不是。”韓興邦用力將老人掰轉過來,在看到老人麵孔的一瞬間,他呆住了,他曾經無數次夢見過自己與老喬的鬼魂在這個世界的某一個角落重逢的畫麵,是相視大笑或是抱頭痛哭抑或互訴衷腸,但是萬萬沒想到,重逢的這一刻,他看到的是一張毫無生氣的京劇臉譜。
“你你你你你”韓興邦著實被嚇得不輕,有好一會兒,韓興邦除了“你”字什麼都不會說了。
“年輕人,求求你放過我。”老人近乎哀求地說,“讓我走吧。”
回過神來,韓興邦第一句話就是:“你還活著!”緊接著第二句話:“你的臉!”
“都說了我不是你的老喬了,小兄弟,你認錯人了。”老人急著擺脫韓興邦的糾纏。
“你不是老喬啊,那很遺憾。”韓興邦鎮定了下來,發覺剛剛的自己有些失態,“剛剛的事我很抱歉,可以請你吃個飯作為補償麼?”
老人從韓興邦手裏掙脫,也不搭理他,扭頭就要走。韓興邦說:“今天讓我看到一位這麼像老喬的人,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你可以假裝老喬,陪我一起吃個飯聊會兒天。”
老人的腳步遲疑了一下,仍舊頭也不回地匆匆消失在人海中。
交通燈由綠轉黃再轉紅,猶如韓興邦的心情,從頂點降落到穀底。
韓興邦打電話到航空公司,訂了晚上飛往帝都的機票。
他看了看表,距離飛機起飛還有八個小時,趁著時間還早,韓興邦決定在附近再轉轉。
轉到一條小弄堂,遠遠的,韓興邦聞到一股臭味,他用鼻子嗅了嗅,循著這股濃重的味道來到一家小店,隻見店門口掛著一塊破爛的小招牌:好一家臭豆腐店。
還真是好一家臭豆腐店,叢裏臭到外,臭飄數裏,店裏的陳設也是破破爛爛,稀稀拉拉沒幾個客人,但是每一個客人都對著麵前小山一樣的臭豆腐拚命往嘴裏塞,邊吃邊發出美味的“嘖嘖”聲。
“老板,來八盆臭豆腐。”這裏的臭豆腐一定有過人之處,韓興邦想。
熱氣騰騰的臭豆腐一上桌,他也不怕燙,迫不及待夾了一塊放到嘴裏。
“真好吃!”韓興邦在心裏暗暗給麵前的八盆臭豆腐豎起了大拇指,要是剛剛那位老伯能跟我一塊兒來就好了,大家一起談談天說說地品品臭豆腐,老喬也是很喜歡吃臭豆腐的。
“怎麼,有心事啊?”臭豆腐店老板大喇喇坐了過來,自顧自拿筷子夾了塊臭豆腐放到嘴裏大嚼起來,“我做的臭豆腐就是好吃,這麼多年怎麼吃也吃不厭。”
一個老板當著客人的麵誇自己,要麼就是實在對自己的手藝很自信,要麼就是精神方麵有些問題,這位老板一定是前者,韓興邦心裏想。
“頭一回來啊,看你不像本地人。”老板放下筷子,起身幫韓興邦和自己倒了杯水。
“謝謝!”韓興邦接過水杯抿了一小口,“來魔都辦點事兒,馬上就要走了。”
“那就好,有些事不要太執著,做人嘛最重要就是開心,1、稀裏糊塗2、快快樂樂3、安安穩穩應,這裏應該用3吧,安安穩穩過完這輩子也就行了。”老板莫名其妙丟下這句話,就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韓興邦大嚼著臭豆腐,回味著老板聽上去很深奧的話,感覺腦子很不夠用。
“智商不夠用啊,傷太硬了。”韓興邦想,“還是吃我的臭豆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