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他大病初愈。
戰隊開慶祝宴。
鍾蔚端著紅酒,透過戰艦窗,手指隨著流動的星河遊走,腦海劃過一個個名字:那個人,陪伴他在虛擬世界裏,又將他從昏睡中徹底喚醒的人——是他的舊時夥伴江一鴻,難怪最後一個任務如此真實。
可來慶祝的人裏,沒有江一鴻。
“江一鴻啊,他被記過,可能得一兩個月才能出來。”白弦有些尷尬。
“為什麼?”
“我們不清楚審判係統的效果怎麼樣,需要一個人進入你的思維觀察。這項工作有很大的危險性,因為觀察者也必須進入昏睡狀態。江一鴻主動申請,成為你的觀察者。”
觀察者,是一個危險的工作。
因為觀察者,也會迷失自身的意識。陷入莊周夢蝶,不知真實與虛幻,甚至以為自己就是虛擬中的人。之前,有試驗失敗過,觀察者昏迷之後就再沒有醒來。
白弦解釋得很詳盡:“任務經常強行增強難度。越難,你才越會思考怎麼完成任務,思維就越活躍。”
是這樣了。
一開始鍾蔚陷於各種頭殼疼的任務,莫名其妙就掛了。
“一開始效果非常好,可是,每次我們覺得你快要醒的時候,思維總會在劇烈活躍之後變得平靜——這種平靜會維係好幾天的時間,這樣當然不行,你的思維不波動,會一直沉睡下去。我們百思不得其解,最後才發現:是江一鴻的問題。”
“他怎麼了?”
白弦露出「幹嗎非要我說出來」的複雜表情:“觀察者,很大程度上會影響係統的運行。江一鴻他改變了係統的運行,在你完成每個任務之後,他沒有立刻終止,而是,強行在那個世界繼續呆著。”
每次任務之後。
世界線都沒有終止,而是很美好地過完一生。
江一鴻清楚,但白弦不清楚。白弦通過鍾蔚的思維波動數據,觀察到:任務一開始,波動很劇烈,但總會莫名其妙就變得平靜,而可怕的平靜還會延續好幾天甚至半個月。這很危險,這可能會導致腦死亡。
白弦決定冒險進入鍾蔚的思維觀察。
“那次是賽車世界線。”
“你是,柯裏?”
賽車世界裏,鍾蔚以為柯裏是要被拯救的人。白弦經過觀察,很快注意到:江一鴻在愛戀鍾蔚。他明白了,為什麼江一鴻的數據波動與鍾蔚的數據驚人的一致,因為他們在世界線裏戀愛並生活了。意識到這個問題之後,他立刻命令江一鴻停止這種行為。
所以,那個世界線以悲劇迅速結束。
越激烈,越有利於蘇醒。
“不過後來,這種情形還是這樣。”白弦歎了一口氣,“最後一次,我給江一鴻看了你的身體數據,讓他意識到,他的行為有多可怕,你必須盡早醒來,否則永遠都醒不來了。他非常後悔,向我保證,這一次他會竭盡全力製造一個真實的世界。”
真實的世界。
沒錯,上一個世界裏,所有的記憶都是真實的,那是江一鴻的世界。
那些少年時代的記憶原來被江一鴻如此完整地保留著,每一次,夏夜的風,拂過臉龐,如此真實,喚醒鍾蔚的記憶。艱難的任務,讓思維波動,而這些銘刻於心的記憶卻能讓鍾蔚的心刺痛。
“當然了,你能醒來也是他的功勞。所以上級決定將功抵過,讓他好好反省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