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七寶紋飾先那些魂體一步接引到頭頂垂照下來的佛光,一層一層削弱疏通,直等到那些佛光溫和到不會傷及這些魂體,方才作罷。
這數之不盡的魂體全然不清楚內中的風險,坦蕩而自然地沐浴在佛光中,汲取佛光反補自身魂魄。
淨涪見這些魂體安然無恙,也就沒有多加理會,垂眸體悟著這些佛光中溢散而出的玄妙佛理。
這法會中與淨涪一般體悟佛光的,還有許多人。也有很多人像淨涪一般,頭頂各色法寶靈器,自發汲取佛光滋補調養自身。
汲取、吸納佛光的,數不勝數。可這佛光仿佛無有窮盡一般,從這次受戒的法場開始,到法會中的每一個角落,一整個妙音寺地界,乃至更遙遠的地方,來回衝刷滌蕩,一遍又一遍,往返重複。
不知過了多久,這些佛光才再度凝練成匹,垂掛在法場上空。
站在法壇上的引禮師放眼望去,隻見目光所及之處,虛空清淨,明華光亮,一時竟有些淚濕。
半年而已,自那一日魔降之災爆發到今日,也不過是半年而已,可這半年的時間,卻讓他覺得綿綿無盡,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但現在,他終於能夠鬆一口氣了。
不僅僅是他,寺裏的一眾師叔師伯、師兄師弟,也都能夠鬆一口氣了。
想到這裏,引禮師目光在一眾僧人中轉過一圈,最後在淨涪身上頓了一頓。
頂著頭上懸浮著的那一座光明佛塔,淨涪自然而然地迎上了那位引禮師的目光。
引禮師對著淨涪笑了笑,很快又轉開目光,向著下首的信眾合掌一拜,朗聲道:“諸比丘受戒畢,則請……”
淨涪也就收回目光,依舊靜靜地坐在座上,看著法會走過一道道流程。
一直到得午時,日上天中,暫停休歇過的信眾從外間回來,才又有鍾樓裏的僧人高高拉起鍾錘,重重敲響大鍾。
所有人精神一震,下意識地坐直了身體,先往淨涪的方向看了一眼,才重又轉回目光,看向從側旁走出來的引禮師。
便連此前一直在淨涪禪院裏酣睡的五色幼鹿,哪怕依舊未醒,也不自覺地往淨涪的方向偏了偏頭。
淨涪則端容肅目,從容以待。
引禮師站定,向著淨涪合掌躬身一拜,舉掌相引。
淨涪站起身來,合掌還得一禮,便從座中走出,來到人前,合掌向妙音寺方丈清源大和尚、天靜寺主持清見大和尚等跪下,“我蒙和尚垂曲方便,已賜比丘具足戒。今願受菩薩大戒,如律行持,成道利生,用報恩德。”
縱然他身側隻得他一人,縱然此刻台上、場中無數人的目光盡皆彙聚在他身上,淨涪也依舊泰然自若,不見半點拘謹忐忑。
天劍宗裏,難得清閑一日的左天·行坐在他自己的峰頭上,遠遠看著妙音寺的方向,哪怕目光中難掩失落惆悵,到底也還算平靜坦然。
陳朝真人今日也騰出空閑,留在天劍宗裏。
遠遠看見左天·行的狀態,陳朝真人臉上很難得地顯出了兩分笑意。
別說左天·行,陳朝真人自己都沒想到,當年被清篤引著拜見他的兩個小沙彌,一個受了比丘戒,過不了多時又將接掌妙音寺這一代佛子之位;另一個更年輕的,甚至還要在今日裏請受菩薩大戒……
哪怕陳朝真人已經早有心理準備,真到得這一日,看見這一幕,還是禁不住歎息。
實在是後生可畏啊。
此刻遙望著妙音寺那邊廂,感歎著後生可畏的,又豈止是陳朝真人一人?
但妙音寺這裏的大和尚們,卻沒有誰能抽出身去在意他們這些人的感歎,都定睛看著前方這個眉清目秀,神淨眼明的年輕比丘。
清源大和尚凝視著淨涪,鄭重道:“菩薩大戒受之不易,而行之更難,今汝既發此願,如律嚴持,苟勿違犯,無不允許。”
淨涪正色而答:“謹如教命!”
答完,淨涪又是合掌一拜,才轉身站到引禮師旁邊。
早在午時之前,法場上就已經布置好了法座。上設供桌,供奉佛像及香、花、燈、果。左右各設高座,左側供列諸佛賢聖“陰十師”牌位,右側則置是傳授菩薩大戒“十師”座位。
此時淨涪與清源大和尚一番對答,更有早早安排過的沙彌替他擂鼓設禮,莊嚴非常。
待到各方大和尚依次就位之後,清恒大和尚拈香,又給淨涪講述了“三聚淨戒”之後,就回到了他自己的座位上,看著淨涪在引禮師的指引下,繼續進行下一步儀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