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馮驍怎麼度過的他還是有目共睹的,身為老幺的他本該獲得家族裏的萬千寵愛。可就是因為他的母親是胡人,馮驍就收到所有人的冷眼。

就因為他是胡漢混血,他的母親就該被攆出府們,流離失所,最終死在邊塞聯軍之中。

若不是馮驍自身軍事本領超長,估計現在還在將軍府的底層混吃等死。

就在二人陷入沉默之時,一陣稀碎的腳步聲傳來。

有人來了!

宋智江神情一凜,輕輕繞出門。半晌,他輕鬆地領著一個食盒進來。

"喏,你的外賣。是小美人親自送的呢。"

還沒等他掀開蓋子,就被裏麵濃烈的辣椒味嗆了一個趔趄。

"咳咳,這是什麼啊!"

映入眼簾的是烤製的金黃的麅肉,但比肉香更刺激的是上麵厚厚的一層胡椒辣子,鮮紅的色彩鋪陳在肉上,刺鼻的辣香襲擊著兩人的鼻腔。Lωxδ9

"這能吃嗎?"

宋智江率先忍不住了,端著食盒就往外走,一副要抓緊防止陳鶴耳跑掉的樣子。

"等等。"

馮驍製止住宋智江。

"萬一隻是表麵上看著辣,但其實隻是一層唬人的香料呢。"

宋智江一想確實有道理,相當年出塞時經過洛城,當地久負盛名的臊子麵上不也一層厚厚的紅油辣子麼。但隻是中看不中用,吃起來除了辣油的香就沒有什麼味道了。

"那兩瓶止辣的清醋和羊奶來,我倒要看看那姑娘給我推薦的是什麼東西。"

宋智江應聲答下,不一會端著整齊的東西上來了。

馮驍拿著筷子繞過厚厚的辣子香料,找到一塊相對平整的地方,夾起來細細品嚐。

"倒是挺香的,也沒有……"

話還沒講完,他突然一下子噎住,臉色瞬間由黑色切換成青色又切換為白色。

"禦星,你……你沒事吧。"

"咳咳。"

馮驍擺著手示意,另一隻手舉起一旁的清醋,一飲而盡。

"沒……沒事。"

他的嗓子有些沙啞,說罷,便起身要走。

"時間也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說著,他又看了兩眼麅肉。

"我記著府裏看門的兩位是川渝人士?那就給他們這些喜辛辣的吃吧。"

他擺擺手,背著身離開了。月光將他的身影拉得長長的。

一旁的宋智江想笑又笑不出來,眼前老大這倔強的樣子真是和小時候一模一樣。他端起食盒,慢悠悠走到門口,賞給了兩位看門的大哥。兩人慌不迭地接受,如獲至寶。

深夜的大宅裏一片寂靜,幾件屋裏的燈籠明明滅滅。

還是給老大端杯羊奶解辣吧。

宋智江想著,邁著輕快的步子走向夥堂。

白月入霜灑在地上,偶有幾處蟬鳴嘶啞作響。打更人敲著鑼從遠處走來,官兵邁著整齊的方步深夜訓練。京城的一切看起來都是這麼有條不紊,殊不知一場風暴正在慢慢展開。

*

翌日清晨,露水還未消散,甲衣青年便推開府外的大門。

馮驍身著一襲銀光金甲,勾勒出他分明的腰線。腦後卷翹的頭發被草草紮成一團,帶上一頂油光發亮的虎皮胄踢。明光鎧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將軍好。"

左邊守門的那位尖著嗓子問好。

"今天那兩位沒來?"

馮驍皺緊了眉頭,原先看門的兩位勤勤懇懇,按理說不會翹班啊。

"稟告將軍,昨日兩位前輩食用了將軍賜給的食物……"

尖嗓子的那位低著頭,不時抬頭瞟兩眼馮驍,不知道下麵的話該不該說。

好吧。

這下馮驍全明白了。

"叫他們好生休息吧。"

他有些無奈地踏出將軍府。

從府裏到往陳鶴耳店鋪有一段路,但他卻不想為了圖省事乘坐馬車。自從12歲那年被發掘出軍事天賦,他已經在黃沙漫天的邊塞待了八年有餘。

記憶中鮮活的京城景象在年複一年的征戰中褪色,那些年母親牽著他的手漫步在街頭的記憶也在逐漸消失。

而這邊,陳鶴耳早早起來,在店鋪裏收拾。幾天來生意漸好,荷包裏也漸漸鼓囊起來。為了不讓母親擔憂,她並沒有告訴三夫人自己具體是在幹什麼。

但幾次翻牆出去和街頭差點偶遇崔銀桂都讓她意識到暫時的外賣隻能謀生,而想要把外賣事業做的更大,光是京城裏幾家食肆是遠遠不夠的。

"三娘,你在想什麼啊這麼高興。"

十五鈴抱著一摞白紙從陳鶴耳身邊走過,暫時中斷了陳鶴耳構建外賣王國的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