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瀟說:“挺好的。”她和家裏的老人都不是太親近,應付了一句就對黎晚說:“媽,我先進去了。”
黎晚點了下頭。
蕭瀟就越過楊鳳雲進去了。
蕭瀟一走,楊鳳雲就迎過來,直接抓住了黎晚的胳膊,剛才滿臉是笑的臉上笑容收了起來,臉色隱隱帶著焦急和不滿:“晚晚,聽說你去外麵上班去了?你怎麼想的啊?蕭則現在那麼有錢,還用得著你出去上班?還請了個人在家裏,你要是要人幫忙,你讓我來啊!找個不知根知底的人在家裏,還把言言也給人帶,你放心嗎?!”
黎晚淡淡地說:“我很放心。”說著抽出自己的胳膊,徑直越過她往裏走。
楊鳳雲一愣,連忙追過來:“你這是什麼話?你怎麼就放心了?你知不知道剛才吃晚飯的時候我要給言言喂飯喂菜,她一個保姆還在邊上指手畫腳,還說你說的,這不是拿著雞毛當令箭嗎?她一個保姆,比我還有架子,真是好笑,我跟你說,你快點把這個人開掉。”
“你那個班你也別上了,好端端的腦子糊塗了?家裏富太太的日子不好過要出去看別人的臉色?”
黎晚轉過身,一雙清冽的眼盯著楊鳳雲:“你就是來說這些的?”
楊鳳雲被黎晚這一眼盯得心裏莫名的心虛了一下,又反應過來:“對了,你妹妹說你要她搬出去?還說你當著蕭則的麵罵她,晚晚,你這是怎麼了?那可是你親妹妹,你從小到大最寵著她的!平時你哥說她幾句你都要護著,現在突然是怎麼了?要是她真做錯什麼,你說她兩句也是了,怎麼還把人往外麵趕呢?她一個女孩子,去外麵租房子住,多不安全啊!你家裏這麼多空屋子,給你妹妹住一間就占著你什麼了?”
一開始黎俏告訴她,黎晚從醫院回來一通發作,把傅香君從家裏給弄走了,她覺得痛快的不得了,沒想到這才沒幾天,黎俏就打電話來說,黎晚讓她搬出去,她連忙趕了過來。
黎晚耐心的,聽她把這些話都說完,才開口說話,她清亮冷冽的眼看著楊鳳雲,眼神裏是滿滿的失望:“你關心的事情那麼多,怎麼就不關心一下我的身體怎麼樣?”
楊鳳雲張了張嘴,被這句話堵得半天說不出話來,見黎晚往裏走了,才忙說道:“我這不是沒顧得上嗎?”
黎晚腳步不停:“所以我的身體對你來說不是最重要的。”
楊鳳雲跟上來,急忙辯解道:“你這說的什麼話!我不關心你還能關心誰?我這不是看你都上班了,那身體肯定沒什麼問題了。而且你妹妹都跟我說了……”
黎晚說:“你關心你的大兒子和你的小女兒,我的身體狀況你不問我,卻問黎俏。”
楊鳳雲被這話堵得說不出話來。
她的確是偏心黎漠和黎俏,黎晚小的時候,她關注大兒子,等黎晚大了,她又關注小女兒,黎晚夾在中間,她的確沒那麼關心,但那也是因為小女兒更貼心,和她更合得來。
但她嘴上是不肯承認的:“你們三個都是我生出來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哪裏偏心誰呢……”
黎晚輕笑了一聲:“是,手心手背都是肉,隻不過大哥和黎俏是手心裏的肉,而我是手背上的肉而已。”
楊鳳雲被黎晚這話懟的呆住了,有點難以置信,以前那個在她麵前從來都不多話的二女兒,這是怎麼了?怎麼嘴巴突然變得那麼刻薄了?難道真的跟黎俏說的那樣…..
她不免多了幾分小心翼翼:“晚晚,你是不是上次的事情給你刺激到了?”
黎晚說:“是。上次那件事,讓我一下子看清了很多事。”
她再次停下腳步,看著楊鳳雲,語氣平靜:“徐阿姨我不會辭退,我也會繼續上班,還有,黎俏必須搬走。”
楊鳳雲愣了一下,然後又急了:“你為什麼非要黎俏搬走啊?”
“是我覺得不方便,所以讓黎晚和黎俏說,讓她搬出去的。”就在這時,一道清朗帶著些涼意的聲音響了起來。
黎晚平靜看著從客廳走出來的蕭則,也不知道他剛才聽到了多少。
楊鳳雲看到蕭則,心裏頓時咯噔一下,她對這個女婿向來是有點怵的,也不知道自己的話被他聽到了多少,隻是更讓她驚訝的是他說的話。
“蕭則,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啊?是不是黎俏做錯什麼事情了?你放心,你跟我說,我等會兒就去說她。”
黎俏躲在拐角處,手指捏了起來,怎麼會呢?怎麼會是蕭則讓她搬走的?
“她沒做錯什麼,隻是我覺得不方便。”蕭則走過來,站到黎晚身邊:“黎晚已經幫她看好了房子,在她找到工作前,租金都會由我承擔。”
楊鳳雲說:“這……家裏房間那麼多,怎麼會不方便呢?”
黎晚滿心厭煩,實在不想再和她糾纏,對蕭則說:“我有點不舒服,你幫我送媽回家吧,我先回房間了。”
楊鳳雲還想追著說什麼,被蕭則擋住了。
“媽,黎晚身體不舒服,你有什麼事,下次再說吧。時間不早了,先送你回去。”蕭則話說的溫和,語氣卻是不容置喙。
楊鳳雲看著黎晚的背影,又看看蕭則冷淡的表情,頓時胸口一悶,黎晚什麼時候給過她這種氣受?!但當著蕭則,有氣又不敢發,還要擠出笑臉:“那辛苦你跑一趟了。”
她走到轉角處,看到站在屏風後來不及走開的黎俏,正心虛不安的看著她,她隻是涼涼的看她一眼,什麼也沒說,徑直上樓去了。
蕭則把楊鳳雲送到家,沒有停留就開車回來,到家後就準備徑直上樓去找黎晚。
路過客廳的時候,被蕭瀟叫了進去。
黎晚已經洗漱完,穿著真絲睡裙坐在床上看稿子。
她的頭發隨便挽了個蓬鬆丸子頭,吊帶睡裙外鬆鬆垮垮的披著一件外袍,膝蓋彎起來,A4紙裝訂起來的稿子放在上麵,右手拿著一支筆,不時在上麵需要注意的地方畫圈做筆記。
臉上的妝容都卸掉了,素淨白皙的一張臉,看起來像個剛畢業的大學生。
她太專注,蕭則進來都沒察覺。
蕭則就這麼靜靜地注視她許久,直到她察覺到他的存在,抬起頭,愣了一下,夫妻兩人在沉默中靜靜對望了好一會兒。
“你好點了嗎?”蕭則先打破這凝固般的氛圍。
“我沒事。”黎晚說,頓了頓,說:“謝謝你。”
蕭則當時會站出來為她解圍,讓她有些意外。
至少在“黎晚”的印象裏,他並不喜歡接觸她的家人,隻不過是維持著表麵上的親戚關係。
黎晚的這聲謝謝讓蕭則陷入沉默。
他以前做的到底有多差勁,才會在做了一件那麼理所當然的小事之後,會得到自己妻子的感謝。
“還有事嗎?”黎晚問。
“蕭瀟跟我說了今天在學校的事。”蕭則頓了頓,說:“還有你現在的工作。”
她沒說的是,蕭瀟還說了她眼裏黎晚的變化。
黎晚笑了笑:“她都跟你說了?我還以為她不想讓你知道。”
“以前都是你告訴我的。”蕭則說。
黎晚有些詫異的看著他,詭異的從他這句話裏聽出了委屈的意味。
她輕笑了下:“你不是不喜歡聽這些嗎?”
她在嘲諷自己,甚至,是在報複。
蕭則感覺到了。
他不自覺走過去,離她更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