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野獸移動得悄無聲息,蘇夢帆毫無覺察。
可是出於某種獸性的直覺——地鐵生活令它變得更加敏銳——感到了它們的到來,蘇夢帆猛地睜開眼。
一群皮開肉綻、渾身潰爛的流浪狗,已經將蘇夢帆和阿爾喬姆團團圍住,正一步步朝他們逼近。
蘇夢帆和阿爾喬姆無處可跑,也沒時間跑了。
看到它們的眼神,蘇夢帆知道:它們不怕我,也不會聽我的。
那個時候不像現在,地麵上還沒有那麼多得病、畸形的動物走來走去。
這些野狗很走運,它們嗅到了我們的味道。
在饑餓驅使它們自相殘殺之前,它們必須盡快把我吞下肚。
“快開槍!”蘇夢帆朝前麵的阿爾喬姆喊,“你有槍!”
阿爾喬姆立馬清醒過來,把雙筒槍對準最大的一頭野獸,撥動扳機。
撞針發出輕響,是槍卡殼了。又試一次,還是沒響,看來子彈受潮了。
一條狗轉身朝蘇夢帆走去。嚛魰尛說蛧
“趕緊離開!”阿爾喬姆大聲說,“可別跑,它會撲向你的……”
蘇夢帆發現自己的身子直接跑向阿爾喬姆,像母雞保護孩子一樣,把阿爾喬姆護在身下。
阿爾喬姆不可置信的看了蘇夢帆一眼,但蘇夢帆隻是對著小男孩笑了笑,並沒有說話。
獸群向蘇夢帆爬來,肚皮貼地,已經做好了撲上來的準備。
蘇夢帆想到這兩個小男孩即將要被那些饑餓的流浪狗吃掉,心裏感到可憐了一起,有些不忍心看到血腥的場麵……
那條餓狗向擅長蘇夢帆撲來,黃色的獠牙對準了蘇夢帆的喉嚨。
其他野狗也做好了準備,隻待首領將蘇夢帆撲倒後就一擁而上。
蘇夢帆感覺自己死到臨頭,大限將至。
突然一聲慘叫!
餓狗飛在空中,巨大的身軀突然一軟,失去了意識,重重跌落在離兩個小男孩一步遠的地方。
它夾緊尾巴,哀嚎一聲,退了回去……蘇夢帆轉過身,不由渾身一顫。
在蘇夢帆的身後,是一個龐大的黑暗身影。
蘇夢帆感覺被一種原始的、無法形容的恐懼感攫住了,但此時護住自己頭頂的……
難道是它的手?
接著,它的另一隻手也放了上去——蘇夢帆試著離開,可長長的鋼針般的手指牢牢蓋在蘇夢帆頭上,讓蘇夢帆動彈不得。
瞬間明白了:我完了。
突然之間,疼痛和恐懼都消失了,融化了,像是糖溶解在熱茶裏。
瘋狗逃跑了,一隻嚇得拉了泡屎,一隻抽搐個不停。
它們已經不再惦記蘇夢帆和阿爾喬姆了,隻顧著脫身。
蘇夢帆緩緩抬起眼,望著這隻護住自己跟小男孩的不可思議的生物。
{黑暗族}……
它雙腳站立,比蘇夢帆見過的最高的成年人還要高出兩個頭。
它的皮膚像隧道一樣漆黑,無法眨動的圓眼睛上沒有眼白,但這對眼睛卻比許多有眼白的幸運生物都更飽含理智。
無疑,它不是野獸,不是怪物。
站在蘇夢帆麵前的,是個人。
“他”用那對奇怪的眼睛注視著蘇夢帆。
在“他”眼中,站在“他”麵前的,也是個“黑暗族”人。
他滑稽,渺小,不合規矩,舉止笨拙,來自那個愚蠢的世界。
他是這片土地和整個世界的異客,他被拋棄,又不懂得寄人籬下。
他是個孤兒。
隻見黑暗族人將一個發光的東西放在了蘇夢帆的手裏。
那個黑暗族人可憐蘇夢帆。
既可憐蘇夢帆,又讚許蘇夢帆。
然後那便對著蘇夢帆,開口說道,“阿爾科恩……”
蘇夢帆聽到後,感覺身體一顫。
而聲音再次出現。
“阿爾科恩……”
而這次的聲音讓蘇夢帆覺得十分熟悉,好像在那裏聽過,仿佛前幾分鍾就有人叫過自己的名字。
“阿爾科恩。”奇怪的聲音還在叫他。
蘇夢帆發現眼前黑暗族人的身影慢慢消失,浮現眼前的卻是一排排書架,而自己的手中也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個對折的硬紙板。
就在蘇夢帆正打算將其打開時,便又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阿爾科恩。”
而這個聲音不再是那種玄而幻之的,更像是事事切切有人在喊自己。
是那個突然消失的薩奇!
於是蘇夢帆將紙板放進背包裏,跟那個從泰恩那裏搜到的卡片放在了一起。
然後持著衝.鋒槍向聲源探去。
蘇夢帆又走了一步,朝右邊瞥了一眼,覺得自己的頭發根根豎起。
一排排的書架止於此地,形成一個璧龕,薩奇坐在地板上,倒在了血泊中。
他的頭盔和防毒麵罩被撕破了,躺在幾步遠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