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官示意大家停下,這樣車輪的吱呀聲和腳步聲就不會幹擾到。
他的手悄悄摸上槍管,一動不動,警惕地站著,側過一隻耳朵探聽著隧道的動靜。
奇怪的聲音就在那兒。
蘇夢帆可以清楚地聽到,聲音越清晰,蘇夢帆就越是留意指揮官的臉色,試圖確認他是否也聽到了那種聲音。
但是,隨著指揮官的臉逐漸鬆弛下來,蘇夢帆感到一種羞恥。
畢竟,他沒緣由地阻滯了集體的前進,還嚇壞了所有人。
振亞很顯然也聽不到任何聲音,盡管他努力嚐試過了。
於是他開始惡意嘲笑起蘇夢帆來,直視著他的眼睛問道:“幻覺?”
“滾!”蘇夢帆出其不意地怒吼了一句。
“你是聾了還是怎麼著?”
“幻覺!”振亞斷定。
“噓,安靜。什麼都沒有。你隻是覺得自己聽到了。
別擔心,沒事兒的,阿爾科恩,來吧,繼續幹活,我們出發。”指揮官柔和地說,緩和了局勢,自己帶頭走在前麵。
蘇夢帆別無選擇,隻能回到崗位上去。他認真嚐試著說服自己那耳語隻是自己的想象,隻是緊張而已。
他試著放鬆,不去想任何事,希望能把那聲音連同他的不安分想法一同扔到腦子外麵去。
他試圖停止思考,但是在他空空的腦袋裏,這聲音變得更加洪亮和清晰。
想到他們每一步都是向著南方,他就更有力量了,當怪聲變得大到似乎充斥整個地鐵的時候。
蘇夢帆突然注意到振亞隻用一隻手在工作,不知不覺間,他在用另一隻手摩挲耳朵。
“你在幹嘛?”蘇夢帆悄悄問他。
“我不知道……它們好像被堵住了……癢癢的……”振亞咕噥著。
“你沒聽見什麼?”蘇夢帆問。
怪聲達到了最高點,現在蘇夢帆明白這聲音是從哪裏來的了。它來自一條沿著隧道牆壁鋪設的管子裏。
它曾經是一條通信路線。
管道破裂,黑色的爆破口發出了這怪聲,它來自管子的深處。
蘇夢帆試圖弄明白為什麼裏麵沒有金屬線,隻是空空的黑色。
指揮官突然停下,緩慢地擠出幾個字,“夥計們,我們……這兒……讓我們休息一下。我覺得不舒服。腦袋裏有什麼東西似的。”
他踉踉蹌蹌走到車前,想坐在邊上休息下,但突然像個沙袋一樣倒在地上。
振亞困惑地看著他,雙手摩挲著耳朵,沒有動。
凱奇被什麼驅使一樣繼續走著,好像什麼都沒發生,對同伴的呼喊無動於衷。
最後麵的那個人在鐵軌上坐下,像個嬰兒一樣哭起來。手電的光從下而上照亮著天頂,場麵看起來更恐怖了。
蘇夢帆慌了。很顯然他是唯一一個腦子沒有被怪聲蒙蔽的人,但這聲音變得實在讓人難以忍受,讓人無法正常思考。
蘇夢帆絕望地捂上耳朵,的確起點作用。
然後,他盡力扇了正在傻呆呆摩挲耳朵的振亞一巴掌,試圖蓋過噪音地向他大吼,忘記了他自己是唯一能聽見的人:
“把指揮官扶起來!把他抬上車!我們不能待在這兒,不能!我們必須離開這兒!”他撿起掉落在地的手電,去追凱奇,凱奇像個夢遊者在黑暗裏前進著。
幸好,凱奇走得很慢。
一會功夫蘇夢帆就設法追上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是凱奇繼續走著,他們離其他人越來越遙遠了。
蘇夢帆幹脆地擋到他前麵,扒開他的眼瞼,用手電的光直直照著凱奇的眼睛。
凱奇開始尖叫、眨眼、搖頭,不到一秒就恢複了神智,睜開眼睛,迷惑地看著蘇夢帆。
被手電的光晃到眼,他幾乎什麼都看不到,蘇夢帆不得不拉著他回到車旁。
指揮官失去知覺地躺在車上,振亞依然一臉傻樣地坐在他旁邊。
把凱奇安頓在車內,蘇夢帆繞到後麵去找那個坐在軌道上哭的家夥。
蘇夢帆看見一副飽受折磨的表情,這種感覺是如此尖銳,他不由得害怕地後退,覺得他自己也有可能對著這樣一張苦臉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