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冷血日子人的兩張車票(1 / 3)

江雪明是個日子人。

性別男,愛好女。

二十一歲,四年前來HK務工。

隻為了給他的妹妹湊學費——免得文盲父母的教育下,這一家子接著兒女雙盲。

他在紅磡地鐵站的鹵味店當收銀員。

如果你也乘這條地鐵,應該能在地鐵靠近檢票口的小門店看見這麼個人。

他一米七出頭的個子,不算高。

麵對客人時偶爾會擠弄出一點笑容,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那股子服務營業的勁頭。

如果沒有客人,他是一副生冷的模樣。眉頭緊擰,似乎無時不刻都在思考著——思考著如何把日子接著過下去,隻是今天......這日子似乎是過不下去了。

江雪明收到了兩張假鈔——確切來說,那是兩張質感非常像紙鈔的車票。無論票麵厚度還是紙張紋理都像極了千元貨幣。

當夜晚來臨,地鐵站的燈光逐漸熄滅,唯有一點點安全燈的光源朝著出口蔓延過去。

他捏著這兩張車票,心中焦慮不安。

鼻子裏嗅到圍裙上油漬的鹹腥味道。

眼睛裏看見廣告燈牌失光失色後像妖怪一樣濃妝豔抹的模特。

踏出去的步子在空蕩蕩的甬道裏發出冗長的回音。

他緊張地咽下唾沫,不敢正眼去看手裏的票據,隻希望這兩張車票,能在昏暗的燈光裏變回鈔票。

“收了假錢,要照單全賠。”

“店長說,收了假錢...要照單全賠!”

他隻是念叨著,像是魔怔了。

“我真傻...買個鹵味怎麼會用到千塊鈔票來找零?還是兩張?我怎麼會上這個當?!”

“白露得了皮膚病,請了三天假,要看醫生,要看醫生......她得接著念書。”

“她必須看醫生...”

“她要好好的。我是她哥哥啊...”

“我...”

都說成年人的崩潰往往就在一瞬間,可是他連崩潰的時間都沒有。

他還有兩個小時回到鴿子籠一樣的出租屋裏,給妹妹江白露準備明天早午晚三頓飯食。

接著洗澡,刷牙,在十一點之前必須入睡,否則第二天可能趕不上早間的開工鈴。

回家的路上,他對著手機銀行的餘額看了又看,裏邊還存著下個月的房租和生活費,不過明天開工查營收賬目就得傷筋動骨。

直到老舊的電梯門鈴發出刺耳嘶鳴。年久失修的生鏽門鎖開始慘叫,進門就是廚房和廁所。

江雪明看見妹妹站在隔壁上下兩層的木架床旁邊,穿著短袖短褲。仿佛一直在等他回家。

沒來得及收拾的碗筷和餐桌就這樣擠在小房間裏。

“哥...”江白露怯生生地問候著:“我沒洗碗...對不起,對不起我今天感覺很累。”

“別說了,別說了...”江雪明褪下圍裙的速度非常快,開始收拾碗筷,準備做飯。

廚房非常小,白露在一旁也幫不上什麼忙,隻得幹看著。心中隻顧著著急,一個勁的解釋著。

“哥...我不是想偷懶...本來說好的是我來洗碗...可是今天我發現手上也長了斑。”她背著手,不敢把雙手伸出去。

雪明:“給我看看。”

“不...我...要不等明天?”白露立刻改了口,眼睛裏透著慌亂:“要不我睡一覺?睡一覺說不定它就好起來了!哥...我怕傳染給你...我...”

江雪明的聲音都變小了,他心中的石頭變得更沉:“給我看看,白露。”

在蒼白的燈光下。

白露兩眼無神,黑眼圈也一下子暴露出來。她整張右臉有一半布滿紅斑,蔓延到脖頸和鎖骨。

雪明捧著妹妹的雙手,又看見腕口和大拇指的肉丘上出現了一團團紅斑,一路長到了小臂,不少地方已經結塊隆起。

雪明問:“疼嗎?癢嗎?”

白露隻搖頭。

雪明接著問:“醫生怎麼說?”

白露斜著眼,抿著嘴。過了很久才開口。

“隻說是過敏。”

雪明回過頭,接著收拾屋子:“那就是過敏,別害怕。”

白露急切地問:“哥...要花很多錢吧?”

雪明忙裏偷閑回了一句:“沒事,沒問題。”

白露依然很緊張:“要不...要不我們回去?”

問出這個問題時,白露她有一萬個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