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三重懼(1 / 2)

蘇婉怕葉瀾尋短,心中有如火焚,想要留在房中相陪,卻被葉瀾趕了出來。她六神無主,本盼著石敬能拿個主意,未曾想石敬卻說出“攔得住一時,攔不住一世”的話來,她又氣又急,再也顧不得其它,大著膽子奔回葉瀾房門外,推門便要住裏硬闖,手還未碰到房門,便覺一股冰寒之氣逆襲而上,直入骨髓,凍得她啊呀一聲,向後退了兩步。

她知自己修為與葉瀾相差太遠,葉瀾既不想她進房,她便無論如何也闖不進去。她心中憂急,朝屋內大叫道:“葉大哥,你不要,不要……”喊了幾句不要,卻又不敢說出不要他幹什麼,猶豫片刻,不聞屋內有何動靜,她猛地一咬牙,雙掌力推而出,不再理會屋內散發的刺骨寒氣,一雙纖秀手掌牢牢按在了房門之上。

雙掌與房門相接,寒氣有如毒蛇沿經脈逆行而上,轉眼已至肩窩,蘇婉隻覺寒氣如刀,切肌裂骨,忍不住長聲慘呼。這痛楚本就十分難當,她又刻意不遮掩呼痛之聲,隻盼葉瀾聽到她的慘呼,心生不忍,就此將房門打開。

她慘呼數聲,仍聽不到屋內有半點響動,這時寒氣已行至心口,她修為淺薄,知若任這寒氣再行肆虐,侵蝕心脈,則自己便算不死,也會修為盡失,成為廢人。她性本嬌弱,臨死之際,自難免心生恐懼,想要收回雙掌,卻心有不甘,又苦忍數息,再也支持不住,想要撤回雙掌,卻發現雙臂已然僵如木石,半點不聽使喚。她在心中悠悠一歎,暗道:“姐姐,婉兒有負所托……”

神識昏沉之際,忽覺一股暖流從背後傳來,這暖流徐徐而前,不見鋒銳,但所過之處,如日照殘雪,寒氣自消,且這暖流自有一股勃勃生機,將蘇婉被寒氣損毀的經脈修複如初。

蘇婉神智轉清,回頭看時,見袁青鬆眉頭緊皺,目光炯炯,瞧著麵前那已結滿冰霜的房門,目光中大有怒容。

蘇婉雙臂一軟,雙掌離了房門,對袁青鬆哀哀地道:“袁相公,求你進去勸葉大哥一句,他心傷姐姐離去,不知會不會,會不會……”

袁青鬆長歎一聲,輕輕點了點頭,抬起手來,方要推門,忽聽他身後石敬大聲道:“老子平生最是不耐這等兒女情長,尋死覓活的勾當,葉兄弟平日裏是多麼爽快的人物,怎地一遇到這個情字,也變成這等婆婆媽媽的孬種樣!”說著左掌一立,將房門震開,大步入房。

蘇婉生怕葉瀾已然做了傻事,急忙搶在石敬前麵,入得房門,但覺寒氣撲麵,她隻邁出兩步,便難寸近,方要驚呼出聲,又覺身後暖意徐徐而來,將寒氣輕輕衝散。

蘇婉轉頭朝袁青鬆微一點頭,以示感激,又急忙轉過頭來去看葉瀾,隻見葉瀾呆坐於床,雙臂低垂,右手之中拿著一紙信箋,這時他雙目僵直,並未看信,而是怔怔盯著自己身前,在他身前一尺處,一柄三尺冰劍靜懸於空,劍尖上寒光閃閃,直指他咽喉,冰劍上寒氣有如驚濤怒潮,四處奔湧,將這小小鬥室變為一座冰窟。

蘇婉見此情景,忍不住一聲驚呼,當下想也不想,伸手便朝那冰劍的劍柄抓去,盼能阻住葉瀾自盡。手臂隻前伸半尺,便被袁青鬆輕輕捉住了手腕,隻聽他輕歎道:“蘇姑娘莫急,葉兄弟若一心尋死,這冰劍便早已刺下多時了,再說了,他若真想讓冰劍刺下,又豈是你能攔得住的?”

蘇婉聽他之言,心覺有理,但見那冰劍的劍尖在葉瀾喉前顫抖不休,仍止不住膽寒,她手臂運勁,想要掙脫袁青鬆手掌,連掙數下,卻是徒勞無功,無奈之下,隻得對葉瀾大聲道:“葉大哥,你不許自盡!姐姐在那時空漩渦中對我最後說得話,便是讓我看緊你,不許你做傻事,你……,你一向最聽姐姐的話,她最後這一句叮囑,你萬萬不可違背!”

葉瀾聽她提起莫瑤,呆滯的眼神中緩緩泛起一絲生氣,繼而目光中又湧起無盡絕望,喃喃道:“我就知道她會如此說!阿瑤,你……,你好狠心啊!”

他說完此言,回頭看著麵前冰劍,眼中現出無窮渴望,但這渴望隻是一閃,便迅速黯淡下去,代之以一片死灰之色。他長歎一聲,轉頭看向袁青鬆,將手中信紙向他揮了一揮,搖頭苦笑道:“洪夫人和洪大哥早有生死之約,但我本以為洪夫人會念在明山年幼,不會蒙生死誌,沒想到洪夫人卻把明山托付給了我這便宜義父,自己仍是守了他夫妻的同生共死之約,毅然隨夫而去了。他二人生則通生,死則共死,當真叫人羨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