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曾經說過,所有的一切皆早已注定。

衛以惜做了一個夢,一個很久很久以前的夢,久到他都快忘記了。

在一個肮髒不堪的角落裏,腐爛的果皮和蔬菜葉子扔的到處都是,被人踩的稀巴爛,汁水四濺,糊在地麵上,還有許多蒼蠅在上麵爬來爬去,嗡嗡作響,衣衫襤褸的女人抱著一個大約兩歲的小男孩,貼著牆坐在這令人作嘔的角落。

女人蓬頭垢麵,因為臉上糊了一層黑灰,看不清臉色,隻能勉強看出臉上的顴骨因為饑餓高高突起。她眼神渙散絕望,低頭看著地麵,一動不動,已然一副進氣多出氣少的模樣。旁人一眼就能夠看出,此人命不久矣。

而她懷裏的孩童隻是緊緊的拽住女人的衣服,瞪著一雙大大的黑眼睛,安靜的看著母親。

一個胖的流油的老板路過,看到這角落裏的要死不活的女乞丐,呸的吐了一口唾沫,嫌棄道:“真是倒了八輩子黴,竟然碰上一個死乞丐,死在哪不好偏偏死在這裏,還讓我給瞧見了,這不是讓我沾染了黴運嘛!還怎麼讓人好好做生意。”說著,這老板還踢了女人兩腳,肚子上的肉也隨著動作晃蕩了兩下,讓人感覺他衣服裏的肉馬上就要撐開衣服的束縛,重見天日一樣。

正在那人踢的正起勁時,忽然,一道目光緊緊的鎖住他,又冷又直,嚇得肥老板一哆嗦,他定睛仔細一看,目光的主人竟然是女人懷裏的孩子。

肥老板被這眼神看的寒毛直豎,毛骨悚然。於是他衝那孩子喝道:“看什麼看,一個死了娘的野種,還敢瞪老子,真是個邪門的怪物。”

即使被嗬斥,那目光也沒有一絲動搖,仍然直直的看著那老板。

肥老板有些瑟縮,下意識把踢在女人身上的腳收回幾分。

意識到自己丟了麵子,但是礙於那個怪異的孩子,胖老板又不好發作,他隻好故作瀟灑的抖抖自己的衣角,又瞪了一眼女人懷中的孩子,罵罵咧咧的走了。礙眼的人走之後,孩子終於收回目光,繼續盯著自己的母親。

半晌,又有一個人路過,他看到角落裏的乞丐,直直的走了過來,蹲下身子,溫言道:“這位夫人,您沒事吧”

聲音溫柔親切,飽含關懷之意。女乞丐眼中的光芒終於又燃起了一絲,就像是蠟燭熄滅前的最後一次竭盡全力的焚燒。

她抬起頭,渙散的瞳孔漸漸聚焦,終於看清了眼前的青年。青年劍眉朗目,浩正之意迎麵撲來,一看就是一副具有俠肝義膽之人,身著紋有奇異花紋的似火紅衣,富麗華貴,金線縫製的花朵光彩流溢,無一不顯現出此人身份之高貴。轢攵仦說蛧

而此人現在正單腿跪地,跪坐在她的麵前,絲毫不介意地上的腐爛汁水染上他華貴的衣衫。

女人拚盡全力伸出手,握住了青年的衣角,嘴唇蠕動了幾下,久未發聲的喉嚨終於發出了聲音,卻十分嘶啞難聽,她道:“求……求求……您……救我……可憐的……孩兒……”一滴淚水順著臉頰淌下,滴落到肮髒的地麵上。

女人懷裏的孩童此刻也將目光投向青年。

青年微微皺眉,沉默了一會。隨即他執起女人的手,撫上了女人的脈。

脈象微弱無力,長期的營養不良弄垮了女人的身體,已經無法挽回了。

女人又輕輕拽拉了他的衣服一下,“求……您……”無聲中透出渴求與焦急。

青年執起女人的雙手,正色道:“請夫人放心的去吧,我會照顧他的。”

女人聽到這句話,仿佛聽到了一句天籟之音,她好像就是為了聽這一句話,才強迫自己多逗留在世間幾天的。她皮包骨的臉上,最後露出一絲安心,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女人死了。

青年輕歎一聲,伸手從女人懷中輕輕抱出瘦弱的孩子。令他驚訝的是,他手裏的孩子輕的就像一根羽毛,沒有絲毫份量。孩子也不哭不鬧,隻是睜著眼,一直看著他的母親,仿佛明白母親已經離他遠去了,到了一個他再也夠不到的地方。

青年仿佛看出了孩子的不舍,他一手托著孩子的腰,一手輕輕摸了下孩子的頭,跟剛才女人的姿勢一模一樣,輕聲道:“你放心,我會找人好好安葬你的母親的,現在你隻需跟我回家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