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走到飯店外麵，馬虹才發現事情有多糟糕，隻見百多米外的公路邊上，趕集似的聚著一群人，借著道邊店裏的燈光粗略一看，估計得有三四十號人的樣子。這些家夥聚在那兒吵吵嚷嚷的，聲音在這邊都能聽得見，豎著耳朵聽一聽，嘈雜中有人在說什麼他車上拉的都是時令水果，今晚上車要是走不了，耽擱上那麼一天，貨就得全爛在車上。
馬虹一看這架勢臉色就變了，他回頭狠狠瞪了武學農一眼，心裏暗罵這三個混蛋辦事不靠譜，做這種事都弄出這麼大動靜來。
外邊光線昏暗，武學農也沒看見馬虹的臉色，他跟在後邊兀自美滋滋的說道：“瞧見沒有，那邊有幾個走鮮貨的，今晚上著急走車，咱們這邊還沒開口呢，他們自己就給了一輛車三百的價......”
“你他娘的是不是掉錢眼裏了，要錢不要命啊？”挨著情麵，馬虹也不好說什麼重話，他罵了一聲，隨手從那一遝錢裏數了十張出來，“去，給人家把這錢退回去，說好了一輛車二百，就是一輛車二百，多一分錢都不要。”
“這是為啥？你跟錢有仇啊？”武學農不依道。
“我看是他媽你跟錢有仇才對，”馬虹抬腿踹了他一腳，壓低聲音說道，“你以為楊亮那些人是傻子？他們定的一輛車二百，那是仔細算計過的，這個價在那些跑車的家夥承受範圍之內，至少不會比繞路付出的代價高，這樣回頭才不會有人告。你他娘的每輛車收三百，這些跑車的今天能認頭，可轉過臉沒準就不是他了，要是有人鬧起來，你能擺平啊？”
見武學農有些不以為然，馬虹又解釋了一句：“最主要的是，這價是楊亮他們定的，你給改了，回頭誰知道他們會怎麼想？要是為了這點事，人家不用咱了，你找誰哭去？”
武學農仍舊不肯挪步，他沒馬虹考慮的那麼多，這事原本就是一錘子的買賣，既然有機會多賺點，誰還能嫌錢燙手啊？
“算啦，懶得跟你解釋，”見他還是一副不開竅的樣子，馬虹也懶得多說了，他把那一千塊攥在手裏，邁步朝人群聚集的地方走去，“總之這件事我說了算，就是每輛車200，多一分都不要。車上拉著鮮貨的，想辦法安排先走......這第一趟我來帶，我親自去跟他們說。”
甩著雙腿，馬虹大步流星的趕過去。
那些聚在一起的司機眼看著他過來，再看見跟在他後麵的武學農，一個個人精似的，也都知道他才是真正領頭的了，都不用人招呼，自動的便圍了上來。
“都別吵吵，還想不想走啦？！”聽著圍在自己身邊的人七嘴八舌的胡咧咧，馬虹沒好氣的嗬斥一聲，說道，“大家出門在外的，誰都不容易，出門在外又是為了撈兩錢，那就更不容易了。我估摸著，大家夥過去也碰上過這事，自己心裏都該有個譜，為了少繞這麼一段路，掏上個三百二百的也不算逾了外。大家夥的要是想走西二環，那就是每輛車200的過路費，少一分不行，但多一分我也不要，你們要是覺得公平，那就交錢等著排隊。要是覺得兄弟開價黑了，我也不多說，你就當什麼都看見，自個把車掉頭，估計明天開一天車，也能繞過譚城地界去。”
“哎，一聽這位兄弟說話就知道是實在人，”經年在外跑車的人，免不了會碰上這種事，實際上，這就跟碰上收費站一樣的道理。本著花錢開路的心思，有人在旁邊附和道，“104這一段我每月都走，二百過路費我掏，就當認個朋友了。不過我這車貨是訂了期限的，最晚明天早上七點之前就得過車，兄弟看著給安排吧。”
能說這話的人，估計是真有急事，來不及繞路了，而且很可能是經常跑這條線的，正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這麼認頭的掏200過路費，估計也是當做破財免災了。
“你還能等到明天早上，我這可等不了啊，一車的冬棗，今天上午才從冷庫裏提出來的。這東西放不住，一晚上就得爛不少。這位大哥，我多掏點，讓我這幾個車先走成不成？”
這是更著急的，要是拉著這一車鮮棗去繞路，估計等送到地方鮮棗就變棗泥了。
有人訴苦，立刻就引來一群人的附和，不管車上拉的什麼，誰都不願意在路上多跑一兩天，反正就是二百的過路費，當然都想先走一步。
“我說各位，這時候誰都不用急，急也沒用，”馬虹抬抬手，示意眾人安靜，等周圍的聲音小了，他才繼續說道，“我的意思是這樣，按照先來後到的順序，大家夥的排號。今晚從11點開始走車，每趟十輛，半個小時一趟，一直走到淩晨三點，一共四個小時，八十輛車。押鮮貨的可以提前走，至於剩下的，就隻能排號，排的上的就走，排不上的，兄弟也隻能說句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