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蓮風訣(出世)
蓮舒位於奉陽國邊界,據西山僅百裏之隔,風光卻截然不同,相比於西山的靈氣充沛秀美飄渺,蓮舒完全一副陰沉荒涼的樣子。雖然一般來講凡人處所與修仙之地互不幹涉,但同處一世多少也會有所關聯。蓮舒卻是連這種關聯都鮮有,隻因地處一個靈氣隔絕霧氣飄渺的山穀,出穀隻得一條崎嶇狹窄的石階路,還要再跋涉上十幾裏才能到達驛道。
蓮舒土質奇差終年霧氣昭昭,幾乎種不了可以作為糧食的植物,但在穀中卻生長著一種獨特的花卉——舒蘊蓮,蓮舒也因此得名。此蓮花瓣為銀色,瓣尖為淡金色,盛開時周身縈繞淡淡的紫色霧氣。舒蘊蓮生長條件極為苛刻,每到閏年,都會有三個時辰穀中霧氣勁散,蓮舒人稱之為天夜,要在這天午夜將舒蘊蓮種子深埋池底,三年才可發芽,至下一個閏年天夜才會結苞,四年間舒蘊蓮生長之地見不得一絲靈氣,否則就會無法發芽,即使發芽也會漸漸枯萎死去。天夜子時到午夜這半個時辰中,舒蘊蓮須從池中連根挖出裝入盛水木桶,卯時前運出山穀外接受靈氣的滋養才可開花,過了卯時不見靈氣的話,整株蓮花隻能化為一灘清水,而有幸開花的舒蘊蓮隻要有持續的靈氣潤澤,便會一直盛開直至下一個閏年天夜。
舒蘊蓮雖不是靈草也不可入藥,但它獨特的姿態讓奉陽皇家推崇至極,每到閏年天夜都不惜耗費大量人力物力運送舒蘊蓮。千年前奉陽立國時,初代國君選取眠京做都城,也是看中了那裏有一處靈氣較凡世他處濃的窪地,供養舒蘊蓮開花正好不過。於是將此窪地改造成朗荷湖,又以湖為中心修建了皇城。
除每四年要挑選花苞最大,瓣尖顏色最明亮的一百株舒蘊蓮進貢眠京外,餘下的便可由蓮舒人自行販賣。雖舒蘊蓮產量奇少,有機會開花的更少,除去進貢便所剩無幾,但奇貨可居價格自是高昂,每逢天夜便有來自各國的愛蓮者守在穀外,隻待次日護送蓮花的皇城車隊離去後購得一株。
燕家是蓮舒一戶普通的蓮農,燕氏兄弟都已娶妻,兩家合住一起,守著祖上留下的一畝池塘,兄弟和睦妯娌相親,日子過得十分殷實。
又一個閏年,弟媳田氏有喜。懷有六個月身孕時,某天突然十分想去塘邊看一眼,兄嫂林氏拗不過她隻能提心吊膽的陪著去。蓮舒的池塘都布在穀的西北邊,每家的塘子間隻有半尺的小壟道相隔,塘區的主壟道也不過兩尺見寬,日日被水潤著,很是泥濘濕滑。田氏著了魔一樣飛快的在壟道上走著,不時踉蹌一下,林氏本就吊著心在嗓子眼,眼見自己跟不上身懷六甲的弟媳,竟哭了出來,一步一滑的抹著眼淚死命加快腳步追在後麵。
這時舒蘊蓮剛在水麵上生了葉子,墨色水麵襯著零星月白色葉子,加上終年不散的霧氣,塘區這片的景色真是說不出的詭異。蓮舒的男丁此時大多除過了水草,離得近的幾家湊一起搭邊坐在壟道上抽水煙說話。田氏急驚風一樣跌跌撞撞的走過去時,竟撞得不少人掉進塘子,再遊上來正好看到林氏哭天抹淚的跟在後麵,都覺得不對勁,許多人便也顧不得休息跟了過去。
因為路窄,跟在這對妯娌身後的人隻能排成一隊,又陸續有人加入隊伍,隔著濃霧遠遠看去像條不斷蠕動變長的蟲子。
這段日子,燕常福心裏總是美滋滋的,除過草,跟哥哥燕常滿還有鄰居顧家父子三人聚在一起抽水煙。燕忠義隻有六歲,但已經跟著爸爸和二伯每日一起下水幹活了,小孩子玩心重,雖然已經跟著勞作了半天卻也不肯上岸,這時候正賴在池子裏泅水玩。燕常福笑眯眯的看著侄子在水裏玩耍,想到媳婦肚子裏的孩子,不由得樂出了聲。
聽到他傻樂,顧家父子出言調侃,燕常滿由衷打心裏為弟弟高興,伸手要拍常福的肩膀,但卻在半空停住不動了,臉上的表情也變得驚恐起來,喊到:“我的好弟媳你這是做什麼啊?!”
被哥哥驚了一跳,燕常福猛的回頭,看見自家娘子瞪著眼睛麵色發青的跌跌撞撞急衝過來,霎時身上驚出了一層冷汗,想要跑去迎田氏但一時竟腿軟得起不了身。好不容易爬起來腿卻同灌了鉛一樣使不上力氣,眼睜睜的看著媳婦衝過來在眼前不到一尺的地方掉進了自家池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