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入土,靈牌擺上。寶玉見著牌位,不禁嚎啕大哭。想起自己自幼承歡老太太膝下,而今賈母離去,他怎不傷感。
寶玉哭得險些暈厥,被人攙扶著回去休息。
且說黛玉這邊,自賈母走了,她雖日日服藥,病卻日重一日,躺著榻上起不了身,甚至不能去送上一程。
紫鵑等在旁苦勸:“姑娘保重自己身子才是。不然老太太。。。怎麼放心得下啊。”
黛玉垂下眼,也不答言,隻又咳嗽著吐出血來,一息奄奄。紫娟知是勸不過來,隻守著安靜流淚。
黛玉向來病著,老太太還在的時候,常打發人來問候。如今她身邊,卻隻紫鵑雪雁二人。
黛玉紮掙著向紫鵑說道:“妹妹,你是我最知心的,老太太派你伏侍我這幾年,我拿你就當我的親妹妹。”
紫鵑又一陣酸意湧了上來,哭得說不出話來。
黛玉又一麵喘一麵要坐起來。
紫鵑道:“姑娘的身上不大好,起來又要抖摟著了。老太太走前,還惦記著姑娘的身子。”
黛玉聽了隻安靜垂淚,沒幾時又要起來。
紫鵑沒法,隻得同雪雁把她扶起。黛玉狠命撐著,叫過雪雁來:“我的詩本子。”說著又喘不上氣。
雪雁將詩稿找來送到黛玉跟前,黛玉點點頭兒,又咳嗽起來,吐了一口血。
紫娟垂著淚勸:“姑娘歪歪兒罷。”
黛玉又搖搖頭兒,攥著那詩稿,瞧了瞧又撂下了,把眼一閉,往後一仰才躺下了。
紫娟和雪雁隻覺不好,心口直跳,卻不知怎麼沒了知覺。到了次日早起,方覺黛玉不知所蹤,急呼叫人。
李紈正在屋裏做針線,一個丫頭冒冒失失地進來說:“大奶奶,林姑娘不見了,那裏都哭呢。”
李紈聽了,急得站起身來便走。
一頭走著,一頭抹淚,想著:林姑娘容貌才情寡二少雙,這樣小的年紀,身子骨又弱,偏偏老太太走了,無人護著,自己也未能盡些姐妹之情。這節骨眼不知去向,隻怕。。。
一頭想著,已走到瀟湘館的門口.裏麵慌張一片。
李執連忙三兩步走進屋子來。裏間門口一個小丫頭已經看見,便說:“大奶奶來了。”
紫鵑往外走,李紈忙問:“怎麼樣?”
紫鵑欲說話,喉中卻哽咽著,隻得搖頭,那眼淚似斷線的珠子一般掉了下來。
“到處都找過了。”
寶玉夢中驚醒,見房中隻有襲人,忙喚襲人至跟前,哭道:“林妹妹呢?她可安好?我昨日晚上看夢見林妹妹來了,她說要回南去。我想留人沒留的住,如今老太太也走了,誰能給我留一留她。你們去聽聽,聽聽林妹妹哭得怎麼樣了?”
襲人不敢明說,隻得說道:“林姑娘病著呢,二爺做夢的吧。”
寶玉鬧著要起來:“我瞧瞧她去。”
可又轉念一想:“林妹妹是愛生氣的,不可造次。”楽彣説蛧
便又拉著襲人問:“我那是做夢麼?”
襲人道:“林姑娘好好在瀟湘館呢,什麼走不走的混說,擔心林姑娘聽見又氣上。”
“妹妹身上好了嗎?好些天不見了。老祖宗素來疼她,我怕她哭壞了身子。不行,我瞧瞧她去。”說著又欲起身,忽身子一沉,倒了下去。
寶玉隻見眼前一片漆黑,又感覺眼前好象有人走來。
寶玉茫然:“此是何處?你可瞧見林妹妹了?”
那人道:“那人是誰?”
寶玉道:“姑蘇林黛玉,我欲往南去尋她。”
那人冷笑道:“林黛玉命數已盡,何況她生不同人,死不同鬼,何處尋訪!快回去罷。”
寶玉聽了,呆了半晌道:“那我去那兒尋林妹妹啊?”
寶玉悲痛欲絕,忽聽那邊有人喚他。轉身看去,正是襲人哭叫著。自己仍舊躺在床上,方知那竟是一場大夢。
忽想起夢中人的話,哭道:“林妹妹是不是不好了,她若是不好了,我如今也是不能保的。不如騰一處空房子,將我同林妹妹兩個抬在那裏,死了也好一處停放,不枉了幾年的情分。”
襲人聽了這些話,更哭的哽嗓氣噎。“林姑娘今早,忽不見了。”
“果真不見了嗎?”
襲人道:“果真不見了。豈有紅口白舌咒人的呢。盍府上上下下找到現在,仍不見蹤影。你聽見她不見了自然要尋她,故而不肯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