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苗來了,但沒完全來。
他領兵來到永樂宮外時,迎麵正碰上另一支隊伍。
與領頭那將軍說了幾句後,何苗踟躕不前,原地踱了幾圈猶豫半晌後索性將人留在了宮門口。
也不進宮請安,也不離開,就那麼守著門口,不知做些什麼。
正是這樣的舉動,看的何太後臉色慘白。
小妹年歲尚小,嫁出去後有何家這大樹靠著,生活也尚算如意。
兩個哥哥裏麵,其實他更偏向的該是這二哥才對。
兩人年紀更近是一回事,父親接連早喪,何進早早就要養家,長兄如父的調調也讓他與大哥親近不起來。
更何況,作為被送入宮中的那個女孩子,當年也是多少有些怨言的。
在她的想法中,大哥戀權、二哥好財。
相比較來說,也是貪戀錢貨的二哥更值得信任一些。
可今日……
她寧願這二哥衝進來,說他勾結了外人想要弑兄,也總好過如今這般。
事到臨頭懊悔遲,進又不進退又不退,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若何家的將來交給此等人,怕是其禍不遠。
何太後的心傷,劉辯自然是看在眼中的,連忙招呼一旁宮女,取過她手中的兔毛大氅。
“夜涼了,母後要小心在意些。”
肩上一暖,何太後這才舒服了些,看向兒子,點了點頭。
“二舅舅生於草莽,卻未長於草莽,所曆世事太少,難免為人左右,母後也不必為此難過。”
“人各有其才,今後卸了軍職,專心家族之事吧。”
劉辯這麼說,何太後也算吞下顆定心丸。
他是生怕皇帝搞了這麼大陣仗,要拿何苗來各打五十大板。
劉辯要知道她所想的,一定大呼冤枉。
何苗這小螞蚱能蹦躂幾下,需要這麼大陣仗?
剛剛與何苗迎麵碰上那將軍,倒是大魚一條!
如今宮裏局麵已成定局,該發動的已經盡數發動,接下來該做的就是一場收割。
利刃揮下,徹底清除趴伏於皇宮之中的毒瘤膿瘡!
至於那些本不屬於宮中,卻在此時出現於宮中之人……
倒還另有些餘熱可以發揮發揮。
劉辯這邊想著,身後卻傳來叮當甲葉聲響。
正是何進已經歇息停當,披甲執槊而來,就那麼立在皇帝另一側,三人並肩看著遠處那本該和他們站在一起的人。
“這些年忙於朝中之事,少與二弟交往,是我之過。”
“嗯,沒錯。”
劉辯答應的痛快,換來何太後一記白眼。
理是這麼個理,說卻不能這麼說。
在何太後看來,如今何家兩條大腿隻剩其一,何進是那唯一能仰仗的人了。
可她卻不懂劉辯與何進的君臣相處之道。
有時候,越是謹小慎微,越會養出逆性,古來功高震主者多半如是!
何太後擔心,何進卻是習慣了,隻看向劉辯。
見他表情逐漸嚴肅,便認真聽他還有什麼話要說。
……
“自先帝廢史立牧以來,人心大變、不足者眾。然天下州史有數,妄裂土封疆之輩無窮,區區一章一卷一印璽,可製之否?”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何太後一愣,卻並沒能問住統轄天下兵馬的大將軍。
“忠節之士、貞良之臣,可。”
聲音堅定,毫無波瀾。
劉辯點點頭,卻沒有看他,隻是聲音更沉,看向遠方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