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作坊的客廳裏,此時一片寂靜,除了眾人粗重的呼吸聲,在就是那歐陽千戶因為渾身發抖,而發出來的“啪啪啪”的骨頭顫抖聲。
看著肖塵緩緩的向自己走來,歐陽千戶掙紮著翻了個身,坐在地上,手腳並用的朝後挪動著身子。
不知不覺間,後背似乎碰在了什麼東西上,擠了一下,沒有擠動,又擠了一下,還是沒擠動。抬頭望去,卻是看見段天明那陰沉的臉,正在低頭看向自己。
這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坐在段天明的腳背上,一個勁的擠著人家的大腿,想鑽到對方的褲襠裏去。
雖然自己之前想要逃跑,被段天明一腳踹在腦袋上,給踹了回來,後來又是一腳,差點要了自己的小命,可此刻抬頭看見段天明的臉龐,感覺是那麼的親切,那麼的有安全感。
歐陽家主還有張管家,此刻除了驚恐,還是有著一絲的不相信。
這裏是歐陽作坊的會客廳,也是平時用來給客人交貨的地方。大家所有的心思,應該集中在那客廳中間的兩個大木箱上才對。
然而,那剛才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此刻卻變成了兩片屍體的趙千戶,徹底的打破了這種氛圍,將這個原本隻有錢財氣息的客廳,生生變成了讓人心驚膽戰汗毛豎立的停屍房。
不過,即便如此,眾人的目光也沒在趙千戶那另類的兩片屍體上多做停留,而是跟隨著肖塵那緩緩的步伐,心髒也緩慢了下來,似乎隻要他停下腳步,眾人的心髒也會跟著停止跳動。
在眾人眼裏,肖塵已經不是一個平常的人了,而是一尊殺神,一尊從地獄剛剛走出來的殺神。
在場的東廠校尉,一個個雖然手持鋼刀,心中也是起伏不定。驚恐之餘,更多的是一種慶幸。
慶幸自己和肖塵站在同一個立場,而不是他的對立麵。
“趙千戶,你知道自己逃回易州城,給家族帶來了什麼?”在歐陽千戶麵前站定,肖塵淡淡的說道。
雖然心中恐怖異常,可既然落在了對方手裏,斷然已經沒有了任何生還的可能。與其戰戰兢兢做一些無用的辯解,倒不如挺起胸膛落個痛快。
想到此處,那歐陽千戶雙手撐地,緩緩的站了起來。
“當然知道。不過,不逃回易州城,我又能去哪裏?其他地方,又有誰願意收留一個朝廷要犯?”看著肖塵,歐陽千戶竟然振振有詞。
“你還挺理直氣壯的。作為一名軍前千戶,你應該知道包庇罪,你是故意回來的?”肖塵的臉上掛著一絲譏笑。
歐陽千戶一把甩掉頭頂的大棉帽子,額頭上那戰盔長久佩戴留下的老繭清晰可見。
“是的,”歐陽千戶側頭,看向那死死盯著自己歐陽家主,“作為歐陽家族的長子,卻被家族以光宗耀祖為名,買了一個軍前百戶的職務,早早的將我送出了家門。”
“我在外麵風吹雨淋,在軍隊為家族爭麵子的時候,其他人在幹嘛?在讀書,在父母的嗬護下,幸福的成長。即便他已經和一個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一般,遊蕩在這個世上,你們還是沒有放棄他,還是打算將歐陽家族所有的產業,都傳給他。”
“我若是不回來,這家族還有我的位置麼?沒有。我若是不回來,還有再也我嗎?沒有。我對歐陽家族早已沒有家的感覺,我隻有不滿,隻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