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一過,天氣驟然轉向寒涼,秋日裏的風打在臉上,如刀刮一般,凍得人骨頭疼。

此刻秦夫人屋裏的氣氛陰低迷,裏頭伺候的下人全被支使了出去,屋內分明燃著燭光,卻好似壓了一層黑雲。

秦夫人的臉色很陰沉。

屋裏的小輩隻敢用眼角的餘光瞧著她,大氣也不敢出。

唯獨被秦夫人拉著的女孩,麵色冷靜,背脊挺得筆直。

齊嬤嬤匆匆趕了進來,醒過來便道:“夫人,攬月館那邊傳來消息了,二姑娘醒了,隻是……”

秦夫人眉目一冷,倒是握緊了女兒沈雲絮的手,似乎是在示意對方不必憂心害怕。

她眼皮微掀,“隻是什麼?”

齊嬤嬤飛快地道:“隻是二姑娘醒來後一直也不說話,就盯著房梁發呆,跟著姑娘的丫頭說,二姑娘怕是燒了太久都燒糊塗了。”

被秦夫人拉著的沈雲絮,聞言眼瞼低垂,並不做聲。

倒是她的二哥沈玉堂突然抬起了眼,眉目裏滿是厭惡,“沈清宜又想耍什麼花樣!上一次裝病害雲絮被祖母罰了還不夠?這次又打算故技重施?”

提起沈清宜,沈玉堂覺得晦氣極了。

本來他也是很疼沈清宜的。

可對方一次又一次地作妖,讓他徹底看清了這個妹妹的真麵目。

心狠手辣表裏不一居心叵測。

長了一張乖軟可愛的菩薩一樣的臉,心卻比蛇蠍還要狠毒。

也是他們太過心軟,才讓沈清宜一次又一次地加害他的親妹妹沈雲絮!

齊嬤嬤哪敢說話,隻好側眸看著秦夫人。

秦夫人抬了抬手,示意她出去。

等人都退下去之後,秦夫人才忍著一口氣,臉上仍是餘怒未消,“沈清宜到底想幹什麼!”

“她究竟要折騰到什麼時候!”

沈清宜原本是沈家長房嫡女,自小錦衣玉食,千嬌百寵。

三個月前,沈家真正的大小姐沈雲絮被找了回來。

這真千金一回來,沈清宜的位置就變得尷尬了。

雖然明麵上沈家的說辭是當年秦夫人懷了雙胎,可惜有一個孩子被偷走,十五歲了才被找回來。

底下的奴仆不知道真相,但沈家的主子心裏都跟明鏡似的。

沈瀚和秦氏都生了一雙桃花眼,這夫妻倆的五官一個賽一個濃豔。

沈雲絮很好地繼承了爹娘的優點,生得明媚惹眼,個子高挑清瘦,那雙桃花眼更是和爹娘一脈相承。

偏偏沈清宜生了一雙水杏眼,眼睛圓溜溜的,笑起來有淺淺的梨渦,五官都很精致可愛,讓人瞧上一眼就覺得心都要化了。

跟沈雲絮站一塊,個子比人家低了半個頭,就更顯得可愛嬌小了。

兩姐妹差距這麼大,沈家那些個主子又不是傻子,什麼瞧不出來啊。

沈清宜妥妥地就是個鳩占鵲巢的冒牌貨!

可能沈清宜自己也知道,所以自打沈雲絮回來後,她是沒完沒了地針對人家。

各種給沈雲絮難堪羞辱便罷了。

這次更過分,居然想著把沈雲絮推到水裏將人害死。

好在沈雲絮聰慧機敏,倒讓沈清宜自己自食惡果喝足了水。

這不,被救上來後就一直高熱,昏睡了三日才醒過來。

二房的沈玉婉一向和沈清宜不對付,聞言立刻笑起來,上趕著落井下石,“大伯母,二姐姐這次可真是過分了,這不得請家法嗎?”

沈清宜那嬌弱的身子骨,被請了家法,不死也得脫層皮。

沈玉堂看她一眼。

他厭惡沈清宜,同樣也不喜歡這位落井下石的堂妹。

沈玉堂起身,對著秦夫人道:“母親,不若將沈清宜送到莊子上,再尋幾個嬤嬤教她規矩,過個一年半載,她總會懂事學乖。”

總之就是不能把沈清宜留在家裏。

萬一對方繼續加害雲絮那該怎麼辦。

秦氏心裏還有氣,她是想把沈清宜送走啊。

不然自己女兒幾時都要死在沈清宜手裏。

隻是她得顧忌著老夫人。

秦氏摁了摁額角,滿眼疲憊,“請家法吧,另外扣她半年月奉,讓她沒反省夠之前別出來現眼。”

一直沉默著的沈雲絮,突然站了起來。

她走到秦夫人麵前,麵色沉靜地垂下頭,紅唇微掀,“母親,不必對她如此嚴苛。”

“清宜隻是年紀小,一時想岔了,何況我也沒事,讓她給我道個歉,這事就翻篇了。”

請家法禁足,如何能抵她心頭之恨?

她的計劃還沒完呢,她要讓沈清宜一無所有被全世界厭棄後,再墜入絕望的地獄深淵!

“嘖,大姐姐真大度,妹妹真實佩服。”沈玉婉在一邊冷眼刺了她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