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村這三個字,這兩日時常被人提及。
因為三件事。
第一件事,江家村的江有成給自己家的癡傻閨女江米夏,招了個上門女婿。
第二件事,辦喜事當天,院子裏頭搭的喜棚橫梁斷了,獨獨砸中了向賓客敬酒的新郎和新娘。
第三件事,原本癡傻的江米夏被砸了不但沒啥事,而且人醒了後好像變得精巧多了,據說能認人,會喊爹叫娘,甚至還會幹活了……
有人覺得這第三件事不可信。
死裏逃生已是萬幸,傻子被砸一下還能砸好?
若真是這樣,那些平日裏腦子不好使的,都去砸一下好了,還要什麼大夫。
這心裏有疑問,自然也就會去求證。
於是,最近總有人往江家村跑,專門去江有成家附近轉悠。
“看,是真的吧,人是不是不傻了?這身上幹幹淨淨的,頭發也沒亂,也不亂跑瞎喊了。”
“還知道拿水瓢舀水喝呢,慢悠悠的喝,沒給喝鼻子裏頭。”
“快瞧,還知道舀水喂雞呢!”
“這也不能說明人就不傻了,我們村頭有個傻婦人,喝水也不會喝鼻孔裏頭,衣裳也穿的周正,會喂雞喂豬的,可還是傻,傻的透透兒的,有回做飯還險些把家給燒了。”
一群人指指點點,品頭論足的,儼然一副看猴戲的模樣。
八歲的江春雨從一旁冒了出來,“我跟你們說啊,我六姐姐真的是一點也不傻了,不信你們看。”
“六姐姐,六姐姐,你來。”
江米夏放下了手中的水瓢,走到矮牆跟前,嘿嘿笑了笑,“喊我幹啥。”
江春雨從懷裏頭摸了三枚銅錢,按著左邊一枚,右邊兩枚一堆這樣放好,笑嘻嘻地說,“這有兩堆錢,六姐姐挑多的拿。”
“這個多,我拿這個。”江米夏伸手把一文錢攥到了手裏頭,衝著江春雨嘿嘿的笑。
“看我說吧,我六姐姐一點也不傻。”江春雨捂嘴直笑。
滿臉都是促狹。
眾人見狀,哄笑了起來。
有人覺得好玩,也學江春雨一般,從懷裏摸了三枚銅錢,讓江米夏來選,“你看哪個多?哪個多你就拿哪個。”
“這個多。”江米夏再次伸手,拿起了一文錢。
眾人再次哄笑,又有人試了一次,甚至按照一文錢,五文錢或者一文錢,十幾文錢這樣的來放。
隻是無論試多少次,不管另外一堆的錢再如何的多,江米夏始終都還是隻拿那一文錢,拿了後還要咧嘴直笑,說上一句,“這個才是最多的。”
如此反複了幾次,眾人早已笑得前仰後合。
“這江米夏,可真是傻子。”
“往後誰再說江米夏不傻,我跟誰急……”
江米夏似聽不懂他們說話一般,見眾人笑,也跟著嘿嘿直笑。
逗傻子自然是有樂趣的,但逗的時間長了,還是隻用同一種方式來逗,到底覺得有些乏味,嬉笑上一陣後,眾人也就陸續散去。
唯獨江春雨沒走。
見四下無人,江春雨這才湊到了跟前,“咋樣,六姐姐,我今天是不是表現不錯?”
“不錯。”江米夏點頭肯定,數了數方才塞進懷中的銅錢,見有十幾個,便數了五個,塞給江春雨,“這些是你的。”
五文錢,能買兩三個肉包子了。
江春雨滿心歡喜地收下。
“謝謝六姐姐。”
“這是你應得的,趕緊回家吧,大伯娘待會兒該尋你了。”
“六姐姐,那我明兒個還來?”
“看著些人,若是人多就來,到時候多些眼力見,老規矩,你三,我七。”
既是有些人願意大老遠地跑來看猴戲,那她也收些門票錢,這才公平公正嘛。
“得嘞。”江春雨應下,一溜煙跑遠了。
江米夏掂量著手中的銅板,笑眯眯地往回走。
剛拿起水瓢舀水洗手,江有成和劉氏做農活回來了。
“爹,娘。”江米夏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灶上煮好了粥,我去給爹娘盛。”
“我去盛飯,你快歇一歇。”劉氏嘴角哆嗦地說著話,眼淚幾乎落了下來。
阿彌陀佛,菩薩保佑,自家這閨女,真的是一天比一天見好了。
房梁掉下來那天,她真的是嚇得魂都沒了,隻當自己這一個心肝寶貝兒,老天爺也要給她奪走,哭的幾乎背過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