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卓程篇】
“喂!新來的,聽說你以前是女裝大佬?”
燕市一中。
一群十四五歲的男生將一名同齡的少年堵在體育器材室裏。
少年理著寸頭,身上穿著一中的校服,單肩挎著隻書包。
少年一雙棕褐色的眼眸陰沉沉的,懶得看眼前囂張的人,他往旁邊走了幾步,準備繞開這群人。
“嗬,想走?”
為首的那個男生一伸手,將他攔下。
周肆飛身高雖不及少年,但長得結實,加上他家裏的背景,在一中橫行霸道慣了,沒幾個人敢惹他的。
周肆飛朝身後的跟班做了個手勢,邊上的人立刻遞上一個紙袋子。
周肆飛譏笑著從袋子裏拿出一件衣服,在少年麵前抖了抖:“想走可以,把這衣服穿了,讓哥幾個拍張照,就放你走。”
一條雪白的曳地裙裝,胸前是透明的蕾絲,後麵則是大露背。
少年掃了一眼圍著他的人,七八個男生臉上全都是一副看戲的表情,有幾個還饑渴的露出猥///瑣的表情。
少年冷漠的推開擋在麵前的裙子,一言不發的朝器材室外走。
“齊卓程!你他媽的敢跟老子甩臉啊!”
周肆飛一把抓住少年的手臂,將他朝地上一摔。
齊卓程猝不及防的被摔在地上,背上跟著一痛,周肆飛抬腳踩在他的身上,惡狠狠的大吼大叫:“把他的衣服給老子扒了!裝模做樣的穿什麼校服,你不是喜歡女裝嗎!你以後在學校裏,隻準穿女裝!”
“動手!”
周肆飛人壯,力氣很大,“嘶啦”一下,撕破了齊卓程的衣領,露出一大片光滑的皮膚,形狀姣好的鎖骨暴//露在周肆飛麵前。
周肆飛罵了一句:“操!”
隨後發了瘋似的去撕齊卓程的衣服,其他幾個男生也一起動手將齊卓程強行摁在地上。
齊卓程依舊是張沒什麼情緒的臉,甚至看不到一絲的憤怒。隻不過他摳在地板上的手指死死攥著,指節繃成了蒼白。
……
“天哪,周肆飛和那個新來的帥哥打起來了!”
“啊?是叫齊卓程嗎?他一個人,怎麼可能打的過周肆飛。”
“同學!齊卓程他們在哪裏?”
季昱剛下課,就被這消息嚇到了,隨手逮了一個人就問。
等季昱心急火燎的趕到器材室,門外已經圍了不少學生,體育老師正在砸門,一群人居然把大門從裏麵反鎖了。
“哐當!”
大門一下子被從裏麵拉開。
所有人驚恐的看到一個渾身是傷的人,麵無表情的從裏麵走出來。
齊卓程擦掉嘴角上的鮮血,穿過圍觀人群,餘光都沒有給到旁人。
“卓程!”
季昱第一個跑上去,一看到他被撕裂的衣服裏麵,身上觸目驚心的各種淤青,血痕。
“周肆飛!老子他媽的殺了你!”
季昱擼起袖子,直往器材室裏衝。
“季昱。”齊卓程喊住他,“你再動手,他真的會死的。”
季昱跟在老師後麵走進器材室,地上橫七八豎的躺著幾個人,一個個比齊卓程更狼狽。
周肆飛渾身被扒了精光,身上遮著那條白色禮裙,左眼腫了一大塊,鼻子、嘴巴全都在往外冒血。
他瞪直了眼,瞧著大門的方向,頭一次生出了恐懼。
他們八個打一個,他根本沒想過,那人發起狠來,根本不是人。
周肆飛被抬上救護車,全身還在不停的發抖,齊卓程冰冷的聲音如同魔鬼口中的詛咒,在他耳邊怎麼都散不去。
“你再提一次女裝,我一定殺了你。”
——
雨水連綿不覺的落在院子裏。
齊卓程跪在青石板上,雨水肆無忌憚的衝刷過他身上的傷痕,這人一動不動,腰板挺直。
齊國澤站在廊下,他過了六十,但風姿不減,背脊筆挺,一種自骨子裏透出的軍人氣質。
“你知不知道你打的是誰?”
齊卓程緊抿著嘴,沒有說話。
“那你知不知道,周家那位,就算是我,場麵上也得跟他客氣兩分。”
“你倒好,把人家孫子一頓揍成了半死。”齊國澤抓起桌上的茶碗,砰的朝齊卓程砸過去。“你怎麼不索性把人打死!”
雨勢越下越大,齊卓程低著頭,一顆一顆的水珠從他臉上滴落,在他身前的青石板上濺起水花。
“爺爺……”齊卓程好似沒有聽到齊國澤的話,自顧自的哽咽著,“為什麼哥哥還不來找我?”
齊國澤的手一頓。
“你們騙我說他去留學,我信了。我跟我自己說,等他留完學,就會回來找我的。可是沒有,快十年了,他什麼消息都沒有。”
齊卓程抬起頭,眼眶殷紅,像眨出了血,“他是不是忘了卓兒,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爺爺,我好想他。”
先是被周肆飛壓著打,之後又是把周肆飛一群人打得半死的時候,齊卓程的臉就跟塗了膠水似的,毫無動容。
可一想到顧懷,想到他突然就消失了十年。
齊卓程終於崩潰,身上的傷口在一瞬間全部發作,把他整個人都快疼死了。
他跪在大雨裏痛哭,傷心欲絕。
齊國澤從廊下走到他麵前,沉聲說:“卓兒,你是不是我們齊家人,男人流什麼眼淚。”
齊卓程低低抽泣著,拚命忍著自己的眼淚。
齊國澤揉了揉他的濕掉頭發:“他不來找你,你不會去找他嗎?”
齊卓程怔然的抬起頭。
齊國澤麵容嚴肅:“找到他,然後親口告訴他,你很想他。”
——
那天,燕市晴空萬裏。
出發去機場的前一刻,齊卓程仔細的把一隻破舊的蛐蛐罐鎖進櫃子裏。他在櫃子前站了半晌,隨後關燈,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