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菀菀低著頭,看著曾經保養得宜,此時早已變得紅腫的腳趾從百合履中露出來。
努力動了動,嗯,沒有知覺了。
哐啷聲音從隔壁傳來,她無措的抬起了頭。
一道嘲諷的聲音傳來,“薄小姐,該上路了,這是最後一頓,好好嚐嚐吧。”
這人薄菀菀熟悉,是負責看管他們的守衛,自從關進來,見得最多的就是這人。
那人說完後,微微側過身,轉過身看著身旁穿著甲胄、腰佩橫刀、麵色嚴肅的男人。
“中護衛大人,您看,犯人都好著呢。”
躺在地上,衣衫襤褸的女子聽到聲音,似乎有了動靜,她努力抬起頭,露出帶著鞭痕的側臉和幹燥的嘴唇。
即使身陷囹圄,此時此刻,她眼中的憤恨,也不減半分。
對於女子的瞪視,被稱作中護衛的人沒有絲毫動作。
無他,大穆開國後,最大的叛亂,就是他們神策軍抓獲。
“嗯,小心看著,犯人要是出了問題,拿你們的頭頂替。”
“是是是,小的一定好好看守!”守衛的腰躬的更低了,鼻尖都恨不得矮到手腕。
直到腳步聲漸漸遠去,他才抬起頭,看著對方消失不見的身影,抬起一直袖子抹掉額頭上的薄汗鬆口氣。
“砰!”一聲傳來,他突然將地上的擺著的飯碗狠狠一腳直接踢碎。
“吃,吃個屎!呸!”
說完,轉身就走,臨走的時候,眼睛瞅到了旁邊牢房縮在角落的薄菀菀,臉色倒是緩和了很多。
薄菀菀見此,趕緊遞上去了一個笑臉,“大人,我們明日就要處決了啊?”
守衛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神色,不過聽到此話,還是點了點頭,“是啊,你這苦日子也算熬完了,明日就可以投胎做人。”
薄菀菀嘴角的笑僵硬了下,接著問,“那我父親還有大哥弟弟他們呢?”
“嗬嗬,放心,你們一家整整齊齊的,一個都不少。”說完,眼中到底帶上了兩分快意的神色。
薄菀菀嘴角的笑容徹底僵硬下來,死定了,這次死定了!
她喪氣的坐在了地上,還沒說話,就聽旁邊牢房,剛還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猛地站了起來,雙手抓著牢門,狠狠朝守衛啐了一口。
“狗賊!我薄家為了你們大穆賣了多少命,犧牲掉多少鮮血,現在過河拆橋,下一個就是你!我詛咒你,詛咒你們大穆,不得好——啊!”
一聲慘叫聲傳來,惡毒的咒罵驟然被打斷。
薄菀菀被嚇得瑟縮了下身子,條件反射的閉上了眼睛。
“哼,還嘴硬,明日給你加個遊街。”
薄菀菀麵色慘白,猛地站起來,“守衛大哥,不要了吧,我們都是要砍頭的人了。”
誰知道這次守衛沒有那麼好說話,而是頗為得意開口,“薄小姐,你可別怪我,要怪就怪你這招子沒放亮的長姐,放心,你今生沒做太多惡,下輩子一定會運氣不錯。”
說完,哼著小曲,腳步輕快的離開了這死氣沉沉的牢房。
她渾身好似被抽掉所有力氣,一下子坐在了地上,沒有一點勁。
看著比往日要好很多的飯食,沒了胃口。
“你倒是出息,對著區區一個死牢守衛都可以低下腦袋,薄家百年底蘊,就是這樣被你這樣踐踏!”
薄菀菀閉上了眼睛,聽著這幾乎每日都會有的嘲諷,終於忍不下去。
“阿姐,我是沒出息,我是低了腦袋,可是如果不這樣,那你要我怎樣?像你這樣嗎?被打的遍體鱗傷,連最後一絲體麵都保不住嗎?”
帶著憤懣的語氣,是她從未說過的。
那邊聽了後,良久沒有聲響。
薄菀菀重新坐在了地上,雙手抱著膝蓋,抱怨的話打開,似乎就停不下來,反正都要死了,想說什麼何必在乎那麼多。
“我就想不明白,爹戰功赫赫,戰神轉世,燕朝沒有珍惜爹的才能,大穆這邊珍惜了,還不計前嫌要爹當輔國大將軍,這多好啊,非得要摻和到奪嫡,現在好了,一家一起赴黃泉。”
越說,薄菀菀就越生氣,怎麼想自家也不該是這個結局啊。
她從小生活在隴右,小時候被突厥的狼兵行刺的時候嚇到過,所以一直膽小,但這並不代表她什麼都不知道。
早知道回長安是這個結局,還不如一直在隴右別回來算了。
“你懂什麼!在大穆開國之初,要不是外祖父拚死力薦,你以為爹能順利回京!”薄亦瑤也忍不住,努力直起身子開始爭論。
薄菀菀聽後,心下腹誹,那是你的親外祖父,可不是我的。
想起外祖父,不由想到阿娘,心中一陣傷感,她好想阿娘啊。
還有外祖父,做得胡餅真是好吃啊,裏麵帶著羊肉餡,鹹香鹹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