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婚事(1 / 2)

六月的人間,被肅清過的官道上悄無人煙,隻有束著紅綢的送嫁車馬在不停地走著。

這隊車架是朝廷送太子之女——昭陽郡主孟弗前往淮州同淮王魏欒成婚的車駕。

夕陽漸落,在馬車裏枯坐了一天的孟弗搓了搓有些發麻的手。她拉了拉身上略顯沉重的婚服,嘴角微動,臉上露出一個苦笑。

說來可笑,她生在皇家,雖說受天下萬民的供養。但在那淮王還未謀反前,她孟弗不過是東宮中最默默無聞的那個透明人。

若不是這樁如燙手山芋般的婚事,她從不知宮裏麵的那些個人精居然比京中最有名的戲子還能演。

明明前幾天還對她視若無睹、百般排擠,這賜婚聖旨一下就立馬對她各種阿諛、萬般奉承。

在這樁婚事之前,她一直以為自己的命運就是待到及笄之齡嫁出去,作為太子的棋子來為他拉攏一位朝臣。卻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成為如同昭君般的人物。

不比其他受寵的皇室女,可以肆意出京遊玩。孟弗在宮中的這些年極少出遊,更別提去離京千裏之遙的淮州。在東宮熬著的這些年,她給自己設想了許多種逃離京城的方式,卻從未料到眼下的這一種。

想著想著,她就不由地想到賜婚聖旨出來的那一日,她的生母白良娣竟難得地踏入她的閨房。

當時的她,沒有注意到白良娣進屋後眼中閃過的嫌棄之色,隻還在傻傻地以為母妃終於能將目光轉移到她的身上了。

這些年獨自一人在皇宮裏磕磕碰碰地長大,她現在早就不再奢求母妃可以長長久久地關注自己。現在的她隻希冀偶爾的關心就夠了,哪怕這隻是白良娣為了好名聲做戲也罷。

可她卻不知,白良娣這一次竟然是給她帶來一個讓她聽完就如墜深淵的消息。

盯著白良娣繪著深紅唇脂的嘴唇,她的紅唇一張一合,恍若一張剛剛嗜血的凶獸正在展示自己的戰利品。

等聽清她究竟說了什麼的時候,孟弗覺得在那一瞬間自己渾身的血液都開始倒流,整個人都像墜入冰窖一般。

“孟弗,不要再任性了。你早晚都要嫁人的,這早嫁晚嫁不都是嫁。那魏欒怎麼說都好歹是一方王侯。若你不是太子之女這麼好的夫婿哪能輪到你。”

身穿著華衣美服的婦人坐在小幾旁語重心長地說,一邊說還一邊將孟弗有些發顫的手攏到手心。

若不看這婦人麵上那副不自在的樣子,孟弗當真要以為她這是一副慈母心腸,這一番話全然的是想替女兒找一個好歸宿。

將被白良娣緊緊握在手心的手抽出,她直直地看著白良娣的眼。不知什麼時候,淚水竟悄無聲息地充滿了她的眼眶。

“對,他魏欒是一方王侯不錯。那母妃怎麼不說他還是叛臣出身呢?怎麼不說他茹毛飲血,聲名可止小兒夜啼呢?”

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看得發毛,白良娣不自在地將手收回繡著織錦芍藥的大袖。

這個女兒自幼就跟她不貼心,要不是太子應允了隻要孟弗肯乖乖地嫁給淮王,下次去見岑大儒的時候就會帶著培兒去,她才不會自找沒趣地來呢。

在白良娣的眼中,用一個不貼心的女兒去給乖兒子換得岑大儒的指教可是一筆再劃算不過的買賣了。畢竟,太子向來隻肯帶皇長孫去找岑大儒。m.x33xs.com

“你父王已經去跟聖上請旨了,此事已成定局,你就好好準備準備吧。魏欒無父無母,你嫁過去隻要籠絡住魏欒,還怕沒有好日子過嗎?到時候,別忘了培兒才是你的親弟弟。”

自覺跟她無話可說,白良娣話音剛落就伸手讓身側的宮女將她扶起來。她頭也不回地朝外走去,好像她此行的目的不過就是為了來通知孟弗這樁婚事一樣。

“在母妃的眼中,隻有他孟培才是您的孩兒嗎?那我呢?我孟弗在你眼中到底算什麼?”

孟弗看著白良娣窈窕纖細的背影問道。她告訴自己不要哭,不值得哭,可話還沒說完淚還是就不自覺地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用手背將臉上的淚痕抹去,她紅著眼盯著白良娣的背影,好似這樣就能盯出一個結果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