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梔聽著他的話,心底不免生出幾分冷漠與悲哀。
她早前便說過,她這位父親和氣慈祥,疼愛子女,其實私底下最是涼薄不過。
與其說他是疼愛子女,不如說他是看中了子女身上的利用價值。
他年少便崇尚修真,但因為自身天賦限製,連門檻最低的宗門都摸不進去。
因此,他隻能寄希望於子女。
再者,若有子女踏進仙門,他唐毅在臨仙鎮的地位便會更上一層樓。
吃苦的是他的兒女,受益的,卻是唐毅自身。
雲梔收回思緒,冷笑一聲:“那唐家主的小女,可叫唐兮柔?”
唐毅故作驚訝:“姑娘怎會知曉?莫不是認識我家小女。”
沈懷州冷聲嗬斥:“莫要裝瘋賣傻!”
唐毅被驚出一身冷汗。
他沒說話,雲梔便又問道:“那唐家主的小女進宗門前的修為可是煉氣三層?”
迫於少年駭人的視線,以及那逼得人喘不過氣的威壓,他隻得點頭。
“是,確實如此。”
“那,這位便就是家主的小女了。”
雲梔說完,便抬起眼,想看看眼前的男人還能說出什麼涼薄的話語。
唐毅終於願意低下頭,打量腳邊這個髒汙狼狽的少女。
他在暗處掐了自己一把,一汪老淚奪眶而出。
“兮柔...你當真是兮柔?”
唐毅給旁邊的守衛遞了個眼色,命他趕緊起身扶起唐兮柔。
守衛不敢怠慢,連忙上前,半是猶豫,半是嫌棄的扶起女子。
唐兮柔早已經虛弱地說不出話,方才那些已經是她的極限,她隻是抬起眼,雙眸含著淚水,顫顫地點了點頭。
唐毅心底慍怒,卻無法表露出來,他轉頭看向一旁的二人,麵上換了一幅神色;
“兩位小友,敢問我家兮柔是犯了什麼大事,值得你們這麼折騰她?”
“我兮柔去問劍宗時,可是完好無損的,現在她變成這副模樣,你們要怎麼賠償?!”
雲梔不免覺得好笑:“賠償?”
“你家小女犯下大錯,本該以命相抵,可宗門長老仁慈,其念其舊情,還是饒了她一命。”
“既然唐家主想知道她犯了何錯,好,那我便告訴你。”
“她欺瞞宗門,假借他人之物,占用問劍宗的弟子名額,而她踏進問劍宗後,未曾認真修煉過半日。”
“這是其一。”
“其二,她欺壓同門,編造謊言,捏造事實牽連他人。”
“這兩宗罪名,難道不夠嗎?”
問劍宗最重弟子品性。
唐毅不是不知。
他心底惶恐,卻還是不敢說。
唐兮柔也被雲梔的氣勢給嚇得說不出話,她縮在守衛身後,雙眸中含著驚恐。
彼時長乙從院內跑來,他走到唐毅身旁,小聲稟報:
“家主,李家先生說今夜叨擾您太久,沒有留宿,便從側門回去看,他命奴才來告知——”
長乙的話還未說完,一道淩厲的掌風便扇了過來。
“啪!”
清脆的響聲在街道回響,長乙的臉立馬腫高。
“放肆,我就是這麼教你辦事的?!”
他捂住臉,驚慌地跪坐下來:“家主,我...”
長乙未說完,又是一耳光落下。
他另一半臉腫脹起來,長乙無措抬頭,唐毅便已經沉聲開口:“讓你照顧好客人,你就是這麼給我照顧的!”
“看見二小姐回來,還不趕緊喊人把她扶下去?”
長乙連連磕頭:“家主,是奴才錯了,奴才現在就扶二小姐下去。”
說完,他便和守衛一起,將唐兮柔扶了進去。
門前的旁人走散,唐毅沉默半晌,終於抬頭:“讓兩位小友見笑了。”格格黨
“天色已晚,兩位小友不如留宿下來,明日再走?”
沈懷州垂眼,冷聲拒絕道:“不必。”
“宗門命我二人速回,還是不打擾唐家主了。”
他將雲梔拉到身後,轉身登上靈舟,準備離開。
月影重重。
唐毅鬆下一口氣,他望著那走在後麵的少女,忽然覺得有些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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