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時節。
連綿細雨打濕黑色墓碑,雨珠緩緩地淌過墓碑上刻著的名字——
唐肆、雲熙夫妻之墓。
細白手指輕輕撫過墓碑上唐肆的照片,雲熙緩緩彎下身,吻吻照片裏男人冰冷的臉,將手中的花束輕輕地靠在墓碑前。
她的動作極輕,卻又深情之至,似乎是生怕吵醒墓碑下安睡的人。
“我已經除掉所有傷害過我們的人,唐雲兩家的事情我也都已經安排妥當,你在下麵也可以安心……”
胸口處劇烈的絞痛傳來,女孩子扶在墓碑上的手指猛地收緊,又無力地放鬆,重重地摔倒在墓碑一側。
醫者難自醫。
她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卻治不好自己的心魔——失去唐肆之後,她的心也就跟著一起死了。
幾年來,為了幫他複仇,為了讓唐家重現當年的榮耀,她嘔心瀝血,到如今也已經是燈枯油盡。
知道大限將至,雲熙臉上並無懼色,反而露出笑意。
掙紮著用最後的力氣抱住那冰冷的墓碑,她吃力地抬起手指,用盡最後的氣力撫了撫照片裏唐肆的臉。
“阿肆,我來……陪你了!”
手指滑下,她無力地靠在墓碑上,蒼白臉上一抹絕美笑容就此定格。
雨滴從女孩子的長睫毛上滴落,恍然如淚。
阿肆,對不起。
如果生命再來一次……
我一定不會再離開你。
我一定要做你最乖的雲熙。
我一定要用我全部的生命好好愛你。
遠處,與她一同前來祭拜的親信手下和保鏢,注意到這裏的異樣,放開速度衝過來。
看到倒在墓碑邊,已經沒有呼吸的雲熙。
幾個在外麵世界呼風喚雨的大佬男人,齊齊紅著眼睛跪拜在地。
“熙姐!”
身體重重地落下,身下柔軟無比,仿佛是倒在雲端。
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
“逃學、泡夜店……”熟悉的聲音,帶著滔天怒意響在耳邊,“現在,你還敢把毒品帶回家?”
那是……
唐肆的聲音?!
雲熙猛地睜開眼睛,看到是那張熟悉到骨子裏的俊臉。
那是大師精致的畫筆,也無法完全描繪出來的精致五官。
冷白如玉的臉,讓原本張揚放肆的麵容,添上幾分生人勿近的冷。
偏偏左眼角一枚小小的淚痕,烈焰般的紅。
冰與火。
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奇怪地混合在男人的臉上,偏偏絲毫也不違和,反而給人一種又禁又欲的感覺。
真的是她的阿肆?!
唐肆猛地用力,將手中機票和護照撕成兩半,連同裝在袋子裏的毒品藥丸一起狠狠地摔在床上。
“逃?我看你能逃到哪兒去?!”
機票飄落在雲熙頭側,上麵清楚地寫著日期。
20xx年6月2日。
這是唐肆送她去軍營的前一天,也是二人見的最後一麵,那也是雲熙永遠也不會忘記的一天。
她回到了十年前?
身側床墊陷下,唐肆單手撐床,如鐵鉗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
半空中,酒味撲鼻而來。
“你給我仔細聽清楚!”俯身逼近她的眼睛,男人深邃的眸子因為充血而通紅,“你是我從山上領回來的,是我養大的,就是我的人,我絕不允許你這樣糟蹋自己!”
沒錯!
那是她的阿肆!
“阿肆!”
喚出那個久違的名字,雲熙的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一對眼睛裏也是瞬間蒙上淚色。
他弄疼她了?
注意到女孩子淚光閃動的眼睛,唐肆下意識地放鬆手指。
轉瞬,又將手指收緊。
“別以為你哭我就會心軟?!”
男人的語氣裏有憤怒,更多的是痛心。
一次次對她的縱容和心軟,結果呢……
逃學不聽話也就罷了,現在還敢把毒品帶回家來,甚至偷偷買機票想要遠走高飛?